翌日,她又出现在真晨面前,笑吟吟地拎着一盒小蛋糕与真晨闲话下午茶。
“吁!好热。”她爽朗愉快地叹息:“有冷气吹真好!”
小屋里刚装好的分离式冷气正安静无声地提供清凉氛围,何明秋带笑地瞟了一眼明肌雪肤、汗渍不生的真晨,心底的妒意掩藏得很好。
“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世说新语上的小典故跃上了何明秋脑中,怪不得耿大哥着迷呵!她想。
接过了冰凉的红茶,何明秋不由称赞:“这红茶真好喝!”
谢太太眉开眼笑道:“真的呀?我是照着真晨说的去冲的,果然不错。”
“哦?!有秘诀吗?”她兴致勃勃问。
“没什么……”真晨不好意思地解释:“冲红茶的水温不能太高,八十度以上就可以了,也别浸泡超过三分钟……如果再讲究一点,用矿泉水冲,对了!加糖的话别用砂糖,冰糖或者蜂蜜更好。”
实在是很单纯!知无不言……。何明秋冷静噙笑,决定进行“攻心”之计。
“真晨……”她诚恳而真切地表白:“你实在是个好女孩,老实说,你跟我原先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早习惯众人拿她和母亲相比的真晨默然不语。
何明秋迳自剖心交谈,“我对我无能阻止耿大哥报复的事,觉得很遗憾……”她深深地望了真晨一眼,“你一定不晓得他的原因何在吧?”
真晨垂睫摇头。
“也难怪!那时候你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像潜藏在花底的蛇无声无息地滑过,倏然啃咬住没有防备的猎物般,她释放了毒素在真晨心中,“他被你母亲勾引了又被反咬一口,冠上了‘强暴’的罪名,还差点被令祖父打瞎了左眼;然后又因谋生困难导致了耿伯父过度操劳才急性肝炎逝世。
真晨的脸色倏然刷白,那个老好人耿伯?
呵!不出她所料,何明秋在心中暗忖道:就算冷真晨再能忍受屈辱,也没有办法接受“他”跟自己母亲有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她诚惶诚恐地安慰真晨:“对不起!我没有迁怒于你的意思,毕竟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不应当由你来承受后果。”
真展深呼吸一口气找到平静,原来清澄的双眸突然变得深邃难解,深深地望了好心的何明秋一眼。
被她看得心头陡然一慌的何明秋不敢大意,继续解释道:“哎!我真是笨嘴笨舌!真晨,我的出发点是希望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能让耿大哥释然又能帮助你解困,只是不晓得你是否愿意照我说的话去做?”
真晨轻声询问:“你要我怎么做?!”
何明秋大感欣慰,以一种“孺子可教”的口吻道:“我的计划是向耿妈妈求救兵……”
她娓娓叙述耿家现在的成员状况,排行第二的耿长风现年二十六岁,被耿大哥调派去高雄分公司磨练,么妹耿淑眉则在美国攻读硕士学位,耿妈妈放心不下跟去照顾“陪读”。
她打算“双管齐下”先帮真晨爷孙三人先找好隐密安全的藏身处,再出其不意地请回耿妈妈主持公道。
“你还年轻,忘了这段不愉快的回忆再从头开始,还有机会遇到更好的年轻人,”何明秋一厢情愿地下判断,“现在的社会性观念开放,已经没有人会介意伴侣是否为处女了。”
真履低头聪明地保持沉默,不想告诉交浅言深的何明秋,来去匆匆的耿曙天除了撩拨戏弄地吻了她两次以外,至今还没有对她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 ☆ ☆
当天晚上。
换上睡衣的真晨怔仲地梳着一头光滑黑亮的长发,她的胃部因为紧张不安而翻绞作怪。
何明秋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她脑海中回响……
有可能吗?她忐忑自问:不必赔上身体,她就可以幸运地全身而退,还凭空得到一大笔巨款!天底下真的会有白吃的午餐吗?
为什么认识不久的何明秋会这么热心帮助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孩?她叫他“耿大哥”,对耿家状况了若指掌,是不是对他有更深一层的感情?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何明秋应该敌视我才对,而不是帮助我了,真晨想。
还有,真睿的监护权要怎么处理?虽然她保证绝无问题最后的考虑就是“他”了!想到那次在大宅里,耿曙天所表现出来的残酷与愤怒,真晨忍不住打了冷颤。
那么刚硬顽强的人真的会听母亲的话,善罢甘休吗?她不确定。
太多的疑问和惶恐令真晨悠悠叹气,停止了梳头的动作。
一向想得多、说得少的真晨郁郁寡欢地拿起抽屉里的日记,慢慢地记下了浑乱的心情。
诚实地反省自己,是她目前唯一所能做的事了。
以她的稚嫩、无助,不管是“自欺”抑或“欺人”的下场,都不是她所能承担得了的苦果。人。必须要有“自知之明”。
真晨轻咬下唇,在台灯下笔随心走,看清心底的忧虑。
第五章
八月初,暑假才过了一半,冷庄的改建就已经完成了,不喜招摇的耿曙天在设计师的问询下表明了不想以自己的姓为邸题。“什么‘耿园’、“耿庄”、‘耿轩’一概免了!这里不演‘红楼梦’!他不耐烦地说。
于是“冷庄”的题额被摘了下来,换成了铜字铸镶的门片号码。
远在高雄的耿长风特地请假北上,看看大宅改建情况.耿曙天只是淡淡地说:“完成了。”
“那……大哥你什么时候要搬进去住?”耿长风有点好奇。
“快了。”他答,随即扯出一抹微笑讥嘲似地开玩笑:“真奇了!我既没下贴子,也没打算弄个‘乔迁之喜’的名目来请客,怎么一家人不约而同地想回来帮我庆贺?”
“你是说……”耿长风小心翼翼地问。
“原本打算去瑞士度假的淑眉、妈妈也要回来。“耿曙天反问:“你不是为了探望妈妈才请假北上的吗?别告诉我:你不晓得妈妈她们的班机后天会到。”
“呃!我当然知道。”耿长风迅速恢复自然。笑着反将一军“只是听大哥的词气似乎不怎么热切期盼一家难得团聚的假期。”
“少胡说了!”?耿曙天一笑置之。“今晚想住哪里?大宅那边的房间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水电也齐全,只有客厅、厨房沿缺欠家具、器皿而已;看是要住这里,还是那边?”
“我想……”考量到长兄可能会,不!是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后果,他决定:“避到母亲的羽翼保护下比较安全,于是他兑:“我住饭店好了,跟妈妈还有淑眉多聚聚。”
“也好。”耿曙天并不勉强。
只是耿长风不禁心疼了,妈妈和妹妹的开销花费不消说是大哥一手包办的,只有可怜了他自个儿得掏腰包,一心想磨练他的大哥既然平常都公事公办,让他由基层熬起了,当然不可能会纵容他报公帐,哎!男人真命苦!
哇!耿长风在心底惊叹:超级美少女!像日本女星“石田光’与童星“安达右实”的综合体。
抽空陪行的何氏兄妹为他和真晨彼此介绍。
“你好,耿先生。”真晨彬彬有礼地说。
他不由自主地脱口道:“你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我了。只是你忘了。”
话才出口,耿长风深觉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这样说她像太轻浮了些……
真晨微微一笑,“我记得……”小哥哥的称呼已经不能适用在眼前的大男人身上了,她停顿一下说道:“你曾经抓蜻蜒给我,还帮我放风筝。
耿长风大感惊奇,原先尴尬的心情消失殆尽,“见面三分情”这句话果然不错。
何明秋有丝不快地转移话题,对比她还小一岁的耿长风说话带有一丝命令语气,“谈正事吧!”
已经和母亲、妹妹越洋协商好全盘计刊的耿长风轻咳一声导人了正题。
耿妈妈是那种传统守旧的妇女,虽然对旧主人的绝情寡义有丝怨恨,但是在听自己的大儿子做了这么有失人格的报复举动,不禁大吃一惊。
“就算大小姐做得太过狠毒,也不该让小小姐来受罪,”他这样告诉次子道:“妈妈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这点道理还懂,没有老子杀了人,却判儿子死刑的事!你大哥太过份了!”
谨遵母命的耿长风说出了他所安排的一切,在后天和兄长去接机时,真晨祖孙三人就搬到中部去藏匿,至于他和弟弟的监护和学籍问题也可一并解决,现在又正好暑假,一等到新学期开始马上就可以办好转学手续真是好时机。
“至于那些钱……”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使他认定真晨早被大哥“吃”了,耿长风尴尬地干咳一声,“我们认为那就当做是一点补偿,弥补你这段日了来的……遭遇。”
说得白话一点就是“遮羞费”!
“我……”真晨嗓音微弱地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