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得着我派人跟踪你吗?”李毅风舞了舞手上的记事本,又丟回桌上。再往安蘋进逼而去,安蘋跌进小牛皮单人沙发里。“要不要我提醒你现在几点了?”
安蘋皮笑肉不笑地扯扯脸颊。眼角瞄了眼墙角那偌大的红杉木直立落地的古典摆钟……现在时刻是十一点五十二分。
“呃……是有点晚了,我该上床睡觉了。”灵巧地穿过李毅风的身侧,一个箭步就要住门口窜去。
不意,李毅风的长手一栏,安蘋又被塞回柔软的单人沙发里,被他给禁錮在他壯硕的臂弯与沙发间,无处逃遁。安蘋不悅地瞪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李毅风,揉着被他抓得隐隐发疼的细嫩手臂。“好吧,好吧,就算是我玩晚了点,可那又怎么样呢?犯得着你这么小题大作吗?”安蘋终于发出了不乎之鳴。她都还没跟他算他一直暗中阻扰她好事的帐呢!他还在这鸡猫子鬼叫什么呀!
“我小题大作?”李毅风瞇起眼,声音像是从鼻孔喷出来的。“你放着公事不做,把事关安氏前途的正事丟到垃圾桶去。自己和一个紈垮公子疯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你说这只是我在小题大作?”
“君彥不是紈垮公子。”
“君彥?”她居然为那个花花公子讲话?还叫得那么亲热?君彥?他实在是不想发火的,一整个晚上他一直用力地在压抑着那股狂烧在胸口的烈火,但安蘋替钱君彥无心的辩解竟燃起了他闷藏在內心的妒火,俊颜的血管已然爆裂开来了!
而不懂“察言观色”四个字怎么写的安蘋,竟还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他只是花心了点,人倒是还不错,挺风趣的——”
“闭嘴!”他低吼。咬牙道:“你为了他的约会而把一整天的行程给刪了,你却还认为这只是我小题大作?”
“呃……”安蘋自知自己气弱,没争辩的本钱,只好傻笑两声:“呵呵……”
李毅风的妒意并不因为她的傻笑而稍減,忿忿地走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那本不堪入目的行事曆狂舞着。
“你看看你这一个星期来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该签的约没签;该出席的宴会没出席;该由你主持的干部会议,一个也没主持——一个星期以来,你唯一出席的就只有赴了今天晚上那该死的约会。而且还是私人的约会!”不经意瞄了眼安蘋那身如性感小猫的穿着,更加火大了,啪地丟回那本鬼画符,又忿忿走回她前面。“你看看你,穿这是什么衣服?像个阻街似的!”
他是妒火攻心得快没了理智,连“阻街”都出口了,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借题发挥,他根本不在意她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究竟做了哪些公事。他在意的是她今晚赴了钱君彥的约!可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自知理亏的安蘋原木还一直安分地承受李毅风的砲轰,但当李毅风叫出“阻街”时,她立刻羞红了一张俏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彷彿不相信这样的字眼会是出自他的口中。老天!这是那个受过高等教育、身处名流世家的李家二公子李毅风会说出口的话吗?而他口中那个“阻街”女还是她!
“李毅风!你太过分了!你可以说我偷懒,你可以说我不尽责。可是你……你怎么可以说我像个……阻街的!”这已是人身攻击了。
李毅风知道自己说得太过火了,他该道歉的,但,好死不死的,方才钱君彥送她回来时两人吻别的那幕,又选在这个时候跳上他脑际兴风作浪。
“不是阻街,是什么?头一回约会就让人送回家,还在大门口表演……”
“李毅风!”安蘋跳起来了,整脸红扑扑的,活以看着了什么限制级的镜头。“你简直就是……变态!”变态两个字还是她斟酌了好一会才说出口的。她是不怎么会吵架,不过,和她的世仇斗气,说什么她也不能太软弱。
“我变态?”他的眉峰打起了一百二十个结了。
安蘋肯定地点点头。“一个有紳士风度的男人约会,本来就该负责送女孩回家,可是你却把它看成是什么骯脏的行为,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他当然也知道这只是国际礼仪,只是……
“那你也不用一副什么男人都无所谓的样子!”他是愈说愈不像话了,完全失了他平日沉稳、睿智的风范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花名远播的钱大少?还是你原就一直想要入主他的花名册之一?”
“你——”安蘋气疯了,却是除了瞋目瞪着他之外,什么反駁、骂人的话一句也出不了口。唉,只怪她平日修养太好、家教太美了,此刻竟也只有干瞪眼的分!骂不了他,气气他也好,安蘋用力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愁胀的胸口,刻意扯扯笑,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太久没男朋友了,我都快忘了谈恋爱的滋味了,也许——”
“没有也许!”李毅风大吼,一把箝住安蘋的手臂,有些失控地摇晃着她。“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和他见面!听到没?”
“你……你做什么?”安蘋畏惧地看着盛怒的李毅风,不懂她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他做什么气成这个样子?再说即使是正经的,她交男朋友也是她的事,他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她记得她老爸请他回来是輔佐她的事业,可没连她的终身大事也要他来插一手呀!“阿风,你抓疼我了……”
“我说不准你以后再和他见面,你听到了没?”他只在意她前面说的那句话。
安蘋也生气了。他未免也管太多了吧?她高兴和谁见面就和谁见面,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吗?
“为什么?”安蘋鼓着红颜问。
“为什么?”
李毅风双眼冒火了,箝住她的手助更加没节制,一个收紧,安蘋已身陷他壯硕的胸膛。李毅风终于是失控了……
“你……嗯……”
安蘋来不及挣扎,小嘴已被堵住了。
妒火、怒火、欲火,加上对她的无法掌握,压抑多年的情潮终于潰堤爆发了,李毅风发了疯似的狂吻着她,彷佛恨不得就此吞了她、将她揉进他体內似的,狂肆再狂肆。一迳粗暴地索取她的吻……
而安蘋的反应呢?除了惊愣,还是惊愣,再无其它了。睁着大大的双睁,任由李毅风在她嘴上肆虐,空白一片的脑子根本容不得她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呆愣愣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世纪之久吧,李毅风终于放开了安蘋的唇,却仍将她紧紧搂在胸怀。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嫉妒啊!”他埋在她细嫩的头肩上,喃喃自语着。“你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和其他的男人……”
安蘋猛然一阵痙攣!
轻轻细细的一阵痙攣,却拉回了李毅风失了控制的心神,他猛然放开了她。
“哦!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
连再看安蘋一眼的勇气也没,他逃离了书房,独留兀自发怔的安蘋。
顿失依藉,安蘋一个踉蹌,身子跌靠在墙上,久久回不了神……
这是什么情景?阿风居然……吻了她?还说什么她是他的……她怎么会是他的呢?她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她怎么不知道呢?
安蘋不济事的脑子开始她不济事的千回百转起来,问题是愈转愈钝,愈转愈昏乱,转得她冷不防一顫!
“天啊!难道……”毅风一直在暗恋她?……他可是她的世仇耶——
她不自禁打了一阵哆嗦,继而一想——
呵……呵……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暗恋她呢?她还真会自己吓自己呢!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风从不曾像今晚这样……吻她呀!他最多就是亲亲她的额、她的脸颊,就是不曾吻过她……好奇怪的感受,不是吗?酥麻酥麻的,好像……带了电似。
阿风到底怎么了?早上还在美国,晚上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家;一见面,就又突然抱得她差点断气;然后又不知发什么神经,一迳笑得乐不可支;而现在,又吻得她晕头转向的……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从美国度假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奇怪了……
安蘋摇摇头、晃晃脑。半晌还是想不出个结果来。索性不想了。这问题对她而言,难度指数是高了点,不是她这颗不受伤脑筋的脑袋可以想得出来的。
原谅她吧!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可以逼疯李毅风了。
※ ※ ※
凌晨两点的“皇朝酒馆”,没有喧嚣、嘈杂的重金属乐音,有的只是轻轻漫流、带点忧伤、多些佣懒的蓝调,撩拨得坐在吧抬前喝着闷酒的李毅风更是满怀悒闷。
来了一、两个钟头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而被他从好眠中挖出来,强拉到这看着他喝闷酒的方仲徹则嘖嘖不已。
肯定有事!他认识他足足有三十年之久了,他还会不了解他吗?阿风这傢伙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到一丝叫做“脱軌”的细胞,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全都在他的计画中,一步一脚印地由他实实在在的掌握着,包括他的学业、他的事业和他的爱情……不不不,最后一点必须做些修正,唯一能让他有脱軌、失控行为的就是他的爱情了,而他今天晚上的行为已达到“脱軌”的指数了。虽然,这对他方仲徹而言,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调劑而已——酒馆之于他,就像空气之于生命,所不同的是后者是为了生存,而他则是为了要麻醉自已,尝试遗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