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呢,她安蘋今儿个之所以这么晦气,全是因为自己的没个性。当然啦。要说她太过于善良了,也是满帖切的,因为她实在不忍心见别人因她的关系而不愉快,尤其是她那温柔贤淑的妈咪。
对于每天早上的上班嘛……她是能拖一分是一分,如果可以的话,那最好是能不去就不去——关于这一点,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从不敢奢望的,因为只要有李毅风在的一天,那是決计不可能的!他就住在公司楼上的“安华饭店”,每天早上都还能从位在市区的住处到位在阳明山区的安园来押她上班,试想,他会让她有跷班的机会吗?
安蘋是个不容易会记仇的人,但是,李毅风很榮幸地被她列为今生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仇人”;打从她呱呱坠地、躺在婴儿房的那刻起,这仇便已结下!
听她亲爱的妈咪说。她出生一星期之后从医院回到家当天,李毅风的妈妈带着李毅风到她家来看她和妈咪,结果当年才五岁的李毅风一瞧见躺在婴儿床里的她,便往她小小的鼻头一捏,皱着一对小剑眉说:“怎么长得这么丑啊,跟个小老头似的!”
这……这实在是太过份了吧!她能不仇视他吗?当然是非仇不可了!而“仇”到最高点则是在她前往美国念大学时持续至今……仍在沸腾中!
相信吗?在美国时,他为了与她作对,竟自愿将他在FBI的工作地点加州调到纽约——只因她在纽约大学就读。上帝!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差何止千里,但他就是有这种兴致!更教她昏头的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她老爸的,她老爸居然放任他强迫她搬去与他同住一屋簷下,也不怕他这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儿被人家给“按怎”去了……也因此,她在美国求学的六年时间里,一直少不了他。
斜睨着仍聚精会神在公文上的李毅风,安蘋只觉得他们的仇是愈烧愈旺了!
怎么有人把别人的事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呢?要不是世界排名在十大內的“李氏”实在是丝毫不比“安氏”差,她真要怀疑李毅风这傢伙安的到底是啥居心——
正当安蘋凝着他想得出神之际,李毅风突地转过脸来,冲着她露出皓齒一笑,习惯性地往她的小鼻头捏了捏,道:
“这次就算,下次再这么看,我可是要收钱罗,记住了。”满意地看到安蘋发窘,他才又朝专心开着车的司机道:“阿忠,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是,李少爷。”
车子扬长而去,安蘋瞪着大眼,两手紧抓着车门。盛怒之余,惊駭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一副没啥事人儿般的李毅风,像射箭似的。
忽地——
好熟悉的景象,彷彿……剎那间,安蘋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好像回到了她八岁以前、李家移民至美国前的那段日子。
※ ※ ※
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早晨,煦阳暖暖斜射。直洩满纱窗的金光,小小安蘋一脸稚气地趴睡在她柔软舒适的小床上,瞧她微勾的唇角。肯定是梦到了什么美梦。
猛地——
“哇——”她突地嚎陶大哭起来,眼睛还来不及张开,便一手猛揉着她秀挺的小鼻头。
“终于醒了。”说话的是一名大约十岁的小男生,着一身深蓝色的小西裝,白色上衣的领子上还结了个红色领结,十足的小紳士模样。扬起清朗的微笑,捉住她揉着鼻子的手。“别揉了,再揉鼻子就要掉了。”
五岁大的小安蘋睁开惺松的泪眼,边抽噎边扬着哭声喊道:
“妈咪……妈咪……”
“安妈妈和我妈在前园,听不到的。”他说着,然后一把捉起她的手,带她下床。往盥洗室去。“快点。把脸洗一洗、刷刷牙。”
一听妈妈听不到她的哭声,小安蘋也就不哭了;在神智不甚清明的狀态下,也就任由他带往盥洗室。
不纯熟地刷完一口小贝齒,立刻被小男生扳过身去,不由分说地拿着拧好的毛巾往她的小脸擦去。
“嗯……嗯……”她挣扎着,却只是徒劳无功,两三下,小男生已帮她拭好脸了。
“行了,干净了。”小男生笑了笑。猛不期然,头一低,往她粉嫩的小额头亲了一口。
“讨厌啦!”小安蘋小手用力地抹了抹额头,白了他一眼。揉揉眼睛,睡意甚浓,又往她的蠶丝小床爬去。
小男生见狀,飞快抢下她的小被子,然后再拿下昨晚就准备好吊在一旁衣架上的白色小洋裝,一边着手替她换下粉红色长及脚踝的睡衣。
“小懒猪,你快来不及上教堂了,快点把衣服换上。”
又要去教堂!小安蘋苦着小脸,光着上身往被子里钻去,挣扎着:“不要!我不要去教堂!妈咪”
叫妈咪有用吗?当然没用!很快地,小男生己从被子里把她给捉了出来,又极快地为她换好了那套可爱的白色小洋裝——动作之俐落、熟稔,可见他经常要帮她换衣服。也不是经常啦,不过是每个星期日早晨。
“妈咪——”她仍高喊求救着。只是依旧不见救兵。
“可以了。下楼吃早餐去吧。”他拉起她的小手。
知道求救已无望,小安蘋只能边走边踩着小脚,十分不情愿地由他拉着她下楼去,只是小嘴仍不忘忿忿扬着:
“讨厌!臭阿风!我讨厌你!”
没错,她讨厌他!并且,要以他为终生世仇!就从此刻开始……
这年,小安蘋五岁,小毅风十岁。
为什么她就是拿他没辙呢?因此,她发下了毕生以他为头号世仇的伟大志向。
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戏码,竟然在时隔十多年后的今天再度上演!以前,他押她上教堂;现在,他则押她到公司。
而她。依然拿他没辙……
※ ※ ※
安氏集团大楼是棟有二十四层楼高的建筑物。第一楼至第十楼是属于安华饭店的部分,一楼是富丽堂皇的迎客大厅;二楼是各国各地闻名的餐厅。有法国餐厅、义大利餐厅、日本料理、港式饮茶;欧式自助餐、咖啡厅等等;三楼闢为活动、宴会厅,许多政商界名人常在此召开各种宴会;四楼以上到第十楼则为一般客房。另二十一楼以上也是属于饭店的客房,只不过这里的是商务套房和总统套房,能住得起这等层的,不是身分特殊者,便是财力雄厚者。
李毅风就住在第二十一楼的二一一0房,他是属于“身分特殊”者;安氏独生千金的准夫婿,能不特殊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第十一层至第二十层则遍布安氏集团底下的各个关系企业,安蘋所主持的安平企业就是其中之一;它位于第二十楼,主要业务是建筑工程。
李毅风拉着一副晚娘面孔的安蘋走进高阶主管专属电梯。一进电梯,安蘋立刻甩掉他的禁錮,两手叉胸而抱,抬头直盯着电梯门上头的楼层数字,看也不看李毅风一眼,好像电梯里根本就没这个人似。
李毅风好笑地摇摇头,也学她的模样瞧着上头,没说什么。直到楼层数字跳到十九时,他才微微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笑一个,身为总经理不该一大早就给员工看脸色的,那会影响大夥的工作情绪,嗯?”
“你——”
“噹!”第二十楼到了,电梯门缓缓开启,晚娘面孔不由自主换上一张迷人的笑靨。
“总经理,早。副总,早。”柜檯小姐朝两人甜甜地打着招呼。
“早!”安蘋脸上挂着微笑,插在长裤口袋里的两手则是紧握着拳头,努力克制着体內那股急欲掐死某个人的冲动。
“早。”李毅风一副没事人般的模样。
“总经理、副总,早。”半敞开式的OA办公区的员工,一个个抬起头来道早安。
“早,总经理、副总。”
“早!”不由自主地含笑一一回答。
“早。”李毅风满意地朝她一笑。“大家早。”
拐个弯,两人朝里头的最后两间办公室走去。
一离开员工的视线范围內,安蘋忿忿地加快脚步住自己的办公室疾行而去,那个样子就好像急于摆脱身后的跟屁虫似的。
踏进总经理办公室之前
“总经理——”
门口前,“正牌”秘书王桑妮手端着一杯咖啡,还来不及开口道早安,碰地一声,安蘋用力地甩上门,紧跟她身后的王桑妮差点迎门撞上,再差个一公分,她小巧的鼻子就得整形去了。
王桑妮呆怔了怔,过了五秒才恢复神智。
“呼——”她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气,摇摇头。回身看看李毅风,以眼神询问:又是你的杰作?
李毅风只是回她一个耸肩,意思是“情非得已”,立刻进入工作狀态。
“桑妮,通知各级主管,可以准备开会了。还有。把今天的行事表拿给我——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他边说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