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安蘋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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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乔家父女,天际已屆将明未明之时。
虽已疲惫不堪,许久不见小儿子的李母仍巴着儿子不放,问这询那的,好不疼惜。
李毅风看出母亲其实早已精神不济,而他又急于弄清楚事情真相、始末,便哄着母亲回房休息去;李母自是不愿意,最后是在李毅风允诺多待几日再回台湾之下,李母才放心又呵欠连连地回房去。
客厅里只剩下李氏父子三人,互视一眼,三人皆了然于胸。
李毅宁于是首先开口说出他的看法。
“我想,阿风,你大概也怀疑这整件事并不是如乔伯伯所言只是单纯的捉错人乌龙事件吧?没错,依我被捉去这几天所受到的待遇的确是不太像,反而好像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分,对我十分的礼遇,非但没有刑求、没有为难我,还派了一个手下专程照顾我的生活起居。除了失去行动自由、无聊一点之外,被囚禁的这三天里,反倒让我有个好好休息的时间,没有公事、没有应酬,比专程去度假还像度假——真正的与世隔绝。”李毅宁一个无奈的耸肩,自我解嘲。“依你过去的办案经验,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阿风?”
李毅风拢紧一双剑眉。“你一点都不知道对方的身分?”
李毅宁摇了摇头。“除了事发那天来家里捉走我的那两个黑人之外,我就只看过被派来照顾我起居的那个年轻的华人。”
“华人?”李毅风沉思了会,又问:“那你知道你是被捉到哪里去吗?”
“不知道。一上车他们就拿了块黑布把我的眼睛给矇起来了,等黑布拿下来时,我人已经在一间裝饰华丽的别墅里头了。”
“别墅的位置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李毅宁又摇摇头。“不过,我知道那间别墅的主人若不是个华人,就是特别喜爱中国的古玩艺术,因为那屋子里头有许多中国的青瓷瓶、字画、国剧脸谱等等的裝饰品,整间屋子颇具中国风味。”
“哦?”李毅风又陷入沉思,看他纠结的眉心,彷彿他已归納出了端倪。半晌,他再问:“那,最后是谁出面放你回来的?”
“乔伯伯。”
“果真是他……”李毅风没有讶异,反而是一副不出他所料的了然神情。
“阿风,你怀疑是乔伯伯他……”李毅宁笑了笑,说:“我看这回你是判断错误了。刚才你也听到乔伯伯说了,对方是因为知道他和爸爸的交情,才请他出面当中间人,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我不知道对方捉我或者应该说他们捉山本泽一,有什么企图,但是从他们对待我的方式,我想他们应该是无心伤害我的,这点我可以肯定。再说,李氏和乔氏也没生意上的往来,我想不出乔伯伯有必要这么做的原因。”
“绑架是重刑罪,以他的智慧和身份地位,他当然不可能以身试法。非但得不偿失,而且也没这个必要。”李毅风同意他大哥的看法,但仍有但书。“或许吧,或许他不是指使人,不过,我想指使人可能也和他脱离不了干系。”
“哦?”听他这么一说,一直在旁静听两兄弟研究案情的李健长也不禁存疑了。“阿风,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爸,你觉得现在乔伯伯和你的感情怎么样?”李毅风不答反问。
李健长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问题,不过他仍旧回答:“你是知道,自从上回华人同盟会长那事件之后,我们就不像以前那样好了,他一直芥蒂在心。这回你大哥这件事,难得他肯这么帮忙。”
“这就是了。以他对名利重视的程度来看,他应该是趁这个机会打击我们家、毀謗爸爸的声譽,好鞏固他在华人圈的地位才对,但是他并没有。这代表什么?”李毅风看了父亲及哥哥一眼,自答:“除非如果把这件事闹大,对他也有负面的影响。”
李健长和李毅宁对望一眼,再同时疑惑地看向李毅风。
李毅风数了口气,说出他的判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可能是Joanna自己任性妄为的。”
“Joanna?”两人同时张大了眼。
“嗯。”李毅风点点头,又说:“而乔伯伯是事后才知道的。他知道这事如果闹开来的话,Joanna可能要吃上官司,而且对他的名譽和事业都会带来负面的影响,所以他三言两语地拍事情给淡化了,一方面为Joanna脱罪,一方面好像我们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好捡个一石二鸟之利。”
“可是,安娜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李健长不解地问。
李毅宁似乎明白了,笑了笑,回说:“看来,我倒成了代罪羊羊了。”
“我还是不懂?”李健长仍一脸迷惑。
“爸,其实Joanna最主要是针对我来的。”李毅风为他解惑。
李健长更迷糊了。“我是知道安娜这孩子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如果她是针对你而来的话,那她该绑架的也应该是你才对啊,怎么会找上毅宁呢?”
“因为她知道我们兄弟两手足情深,我出了事,阿风一定会赶回来的。”李毅宁还有心情说笑。“也难怪她会搬出FBl的名号来,都扯上FBI了。阿风还能坐视不管吗?她真是聪明。”
也因此,他这个“肉票”被绑架了,过的日子却是比度假还舒服,住大别墅、还有专人服侍他的生活起居,多愜意啊!
“安娜僱人捉走毅宁,为的只是要逼你回美国?”想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她不知道那是犯法的吗?这丫头……”
“就算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她想做的话,她根本也不在乎。”想到乔安娜的任性,李毅风只能乏力地摇摇头了。“乔伯伯一向纵容她,而她有了乔伯伯这个强力的靠山,自然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乔伯伯都不讲话了,谁又管得住她?”
“这倒是。她不也知道你爱的是安蘋吗?不过,她还是想尽办法要得到你。以她那种“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强烈个性,她的确是会不惜绑架我来逼你回来,现在想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李毅宁也为乔安娜的驕纵咋舌。“像她这种为爱痴狂的女孩,早晚是要为感情吃苦头的。现在是绑架我,哪天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吓死人的疯狂举动来了。”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阿风?”李健长听李毅宁这么一说可吓坏了,感情这事是勉强不来的,阿风不喜欢她也不能勉强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依Joanna的驕纵任性看来,我看,阿风,你得明明白白断了她对你的想望才行。只是这么一来,我们两家的关系可能要更加恶化了,可惜了乔伯伯和爸爸是二、三十年的老朋友了。”李毅宁惋惜着。
“真是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他是该硬下心来阻断她的纠缠了。“不徹底断了她的希望,只怕会愈来愈难收拾,我也怕了她这样的纠缠了。爸。你认为呢?”
“阿风,该怎么做,你自己作決定吧。不过,毕竟安娜是女孩子。多少为她留点面子,别做得太难堪了。”李健长只能这么叮咛了。
“我会有分寸的。”
“那就好。”李健长点了点头。又叹道:“唉,其实你乔伯伯一直很希望有你这个女婿,他已经跟我提过不止一回了。”
“爸,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安蘋,我谁都不要!”李毅风坚決地再次表态。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敢应允他什么。”李健长一脸苦笑。对于他这个小儿子从小唯一坚持的一件事,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记得在他还是孩提时代,他就坚称安蘋是他今生的新娘,当时大夥只拿这话当是他的童言童语,并不当一回事,谁知这孩子竟是再认真不过的了,二十多年来就只执着于安蘋一人。这教他和老同学安中烈不得不认真思考他们小两口的未来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两大集团结合的可能性,不过,这事的真正內幕,小两口并不知道就是了。“好歹你乔伯伯也是我的好同学,我总也不能不顾着他的面子吧?所以我就告诉他,你们年轻人的事由你们自己主张去。你们好就好,我们这老一辈的也不好太干涉。”
听爸爸这么一说,李毅风总算稍稍寬心了些。不过,他哥这件事是不是乔安娜所为。目前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真正想要查个水落石出,他得麻烦他在FBl的弟兄协助调查了。等会他得要记得拨个电话……李毅风提醒自己。
看着眼前两个优秀的儿子,李健长不觉又一个摇头苦笑。
原来,太优秀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像他这两个儿子,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个是将全副心力放在事业上,对终身大事是不要不紧的;一个是对感情又太专注了,认定一个。便是一生一世的执着。可偏偏钟情这两兄弟的名媛淑女又数不胜数,真是……唉!想着。李健长忍不住又数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