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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童回台中过中秋节。
意外的是郁茹也回去了,自从上台北念书后,她只回那个养育她成长的家两次,出了社会工作,更是鲜少跟视她如亲人的佟家人联络,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障然大概是例外的一个。
大学她考上了人人称羡的医学院,却在念一学期后转到外文系,这点佟童到是能理解,郁茹够聪明,她要成功,但不是靠自己一步一脚印地卖命达到成就,念医学院太辛苦了,而且得花漫长的时间,她可没丝毫为病人牺牲奉献的精神,她向来懂得投机,擅用她的小聪明达到目的。
毕业后的郁茹先是如愿地进入一家颇知名的电视台当记者,佟童多次看见她出现在电视上,端装亮眼,笑容合宜,手持麦克风。最后总会听到她口齿清晰地说:“……以上是岩士新闻黎郁茹在××报导。”
佟童不禁流露出佩服的眼神,她相信郁茹会成功的,就这么一路下去,她总会爬到电视台主管级的位子吧!
但半年后,郁茹辞去了工作,转而现身于伸展台上,穿着华丽而时髦的衣裳走着优雅的台步,还当过一期女性杂志封面。大概是当记者太辛苦了,听说当模特儿收人优渥,佟童理解地猜想,仍然是欣羡她的光彩,预祝她的成功。
然而,没多久,她又转战一家政治公关公司,从事辅选工作开始时佟童还怀疑她怎么会对选票流向、形象塑造,选举的议题研究有兴趣,后来她懂了,在漂白我党、抹黑敌方的同时,聪明的郁茹结识了不少政圈名流,这不就是她要的——一步登天,或者有机会麻雀变凤凰。
没想到就在四个月前,她再次辞去工作,从地方上党政相关活动的主持开始,接着在电视圈急速窜红,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已被认定为新生代最具知性和感性的主持人了,不搞笑、不庸俗,从温馨的主题专访到益智节目和合家观赏的综艺节目,黎郁茹都是收视率的保证。
郁茹的选择再次让佟童惊讶。她以为外语能力好的郁茹目标是朝商界、新闻圈发展,没想到她当了电视人,稍不慎就得沦为小丑娱乐观众的职业,没隐私的将自己曝光在媒体下,郁茹真的喜欢吗?
现在,佟童不再害怕郁茹那张美得虚伪的脸孔了,即使是她隐藏在内的狠绝心肠,都只是让佟童对她深感同情。为什么郁茹无法安定享受某种成果呢?她不断在朝她的理想迈进吗?还是,她永远无法获得满足?这将会是她的可悲。
障然的白色小汽车,是为了接送郁茹才买的。
车子回到台北市区。驾驶座旁的郁茹,拿出粉饼补妆,然后开始了她对佟童一贯地嘲讽:
“你可真厉害呀!好好的一家店你都能搞垮,哎,至少比我预期的还好一点,没拖一屁股债算是你幸运了,趁早收手也好,你命好,把店顶出去回家吃你妈的老本,大不了还有两个哥哥养你。唉!老天是公平的,比较蠢的人呢老天自然会帮他留后路,哪像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真不知道上天赐给我的优势是宠我呢还是不眷顾我?”
“你说够了没?”障然扶着方向盘,语气微愠。
“你在跟我发脾气吗?”
障然无言。
佟童在后座,小小的车内僵持着尴尬异常的气氛。
他们处得不愉快吗?佟童想,障叔变了!那个好脾气、处处替人着想的障叔,没得到他想要的幸福吗?最近,郁茹频与某政党人士出入社交场所的新闻常被拿来炒作,这意味了郁茹和障叔分手的可能吗?佟童好想和障叔单独聊聊,毕竟他如同她的家人,她关心他。
“我要在前面饭店下车,我晚上要参加一场宴会。”郁茹口气生冷地说。
“不回去换衣服吗?”
“哼,衣橱里那几件衣服都穿过了,今天是什么场合你知道吗?”
“那我们先去逛逛,你常去的那家服饰店应该会有适合的,还来得及吧?”
“不必了,有人会帮我准备,我直接到饭店换礼服。”
“喔。”障然轻吐一声,不再说什么地将车子驶向饭店门口停靠。饭店侍者立即向前,弯身拉开车门,笑脸谄媚地说:“黎小姐,秦先生交代了你一来就请你进套房更衣。”
车门被重重地甩上。
郁茹没有回头,丰姿优雅地步入豪华饭店。
障然隔窗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才回头微笑问:“要不要换到前坐?”佟童摇头,那是郁茹的位置,她不想沾上她的气息。
“障叔。”他的笑里多了一分苦涩,是自己看错了吗?
“嗯?”障然扶着方向盘,正视前方。
该说什么呢?也许她什么也不该说。
沉吟了半天。“你很爱郁茹吗?”
“你也知道什么是爱了?喔,对,我老是忘了,郁茹只大你半年。”他笑笑,淡淡的。“在我眼中你总是像个小女孩,是不管年纪多大了都还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她咬咬嘴唇,苦恼,永远需要保护的孩子?他难道不知道她曾经爱他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吗?
“郁茹呢?她在你眼中是什么?一个女人?从你第一眼见到她就决定保护她一辈子的女人吗?”难掩话中的激动情绪。
这世界真是可笑,佟童觉得连爱情也像食物链一样。从障然的身上,她发现,自己所谓无条件的爱,确实教人不屑,因为深爱郁茹无悔的障叔在佟童看来根本是自我作贱。
“她……是的”
醒醒吧!“她伤害你还不够吗?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受伤害值得吗?”
“伤害我的同时她也伤害了自己,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哪怕只是一个小角落,也就足够了。别人见到的是自信亮丽的黎郁茹,而我,却深知她的无助彷徨。你说过,这辈子,我们所有的幸福和痛苦都被盛在一个篮里,有多少是注定的,一旦用尽了幸福,便只剩苦难陪伴我们到尽头。佟童,障叔相信你会永远幸福,因为你是一个知足而不贪求的人,你那个篮子里的幸福是永远有存余的。而郁茹呢?”他轻叹,好深地无奈。“在七岁之前,她是个不愁吃穿、挥霍生活的富家女儿,后来她父亲的生意失败了,接着父母意外身亡,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一个孤儿,这种落差对她所造成的伤害是可想而知的。”
“她是失去了富有和父母,但她也得到了我们的关爱啊!”
“对她而言是不够的。其实,你的幸福理论就是她告诉我的,她认为自己的幸福早在八岁前就用尽了,但她不甘心,于是学会了掠夺别人篮里的幸福,因为她怕,担心苦难紧紧跟随的日子,这就是她为何处处跟你比,什么都要跟你抢的原因。”
这算什么?掠夺别人的财产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障叔既然知道她的分裂性格,为什么还纵容她?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她从你手中抢去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幸福。”佟童捕捉住这句话。什么意思?如果没有郁茹,障叔就会选择她是吗?
“即使要我赔上自己的幸福我也情愿,但。是我不够好吧?”
“是她不懂得珍惜你。障叔,你还不懂吗?郁茹要的不是我们能给的,她无止境的欲望才是她无法幸福的原因。离开她吧!障叔,算我求你,离开她吧,难道……难道你就不在乎我的感觉吗?”
如果她能像郁茹那么勇于追求,今天的障叔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我们的生日同一天对不对?大概就像郁茹所说的,我们是同一种人,是为了爱放弃自我的那种人,当你找到了那个让你无怨无悔付出的人,也许你就会明白了。”
我对你何尝不是无怨无悔?佟童的心在呐喊。可悲的是,我连守候你背影的权利都没有,你已经将自己全然交给了她,不管她是怎样的人,你对她的爱到死都无悔。
眼看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执意向深渊沉沦,心会有多痛?
真的好傻!障叔和自己一样地傻。
“答应我,一定要过得幸福,障叔要过得比我幸福!”她推开车门,不忍挥手说再见地跑开。
原来,深深地爱着一个人,或深深地被一个人爱着,并非幸福的保证。
当爱情不是两情相悦时,无悔的爱,便是痛苦的延续。
原来,想像和实际果真有差异。初秋的细雨在飘,知道背后的人会和你一样含着泪,望着你的身影消失。痛,在你和他的心里蔓延,但感觉一点都不美,只是凄恻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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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相识是一种缘分,那分手是不是注定的呢?人与人之间的一切看似发生得很自然,但却也不尽然。
张文嘉《心动》
难得的,国片在这世纪末掀起一片热潮。是因为大家都失去了最初的悸动能力吗?我明白了,也许,有些人注定只是自己生命中短暂的一页,无法走在一起似乎没有原因。尽管如此,那心动的痕迹未在,不管过去多久,都会怀念。他们说:也许,在爱情的世界里,还有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