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她取出手绢裹住燕子微冷的躯体,给它温暖、为它止血。
“娘娘。”丁香来到宁真身后。
宁真转身。“这只燕子受伤了,我要带它回去敷药。”说着,她朝回宫的方向快步前行。
这一幕落在正朝她走来的李野眼底,俊颜上,两道浓眉缓缓聚拢……
思量片刻之后,李野决定尾随而去,一探究竟。
到了慈和宫,只见丁香提着一只小小的药盒就要走进去,但见王上突至,怔了会儿,赶忙过来叩首行礼——
“奴婢叩见王上。”王上有好一段时间没上这儿来了!
“你取药盒做啥?是……皇后受伤了吗?”顿了下,心一急,不待丁香回答,他便匆匆人内探视。
莫怪她方才走得那么急,原来是受伤了!
甫人内室,李野一个箭步便来到宁真身旁。“你怎么样了?是哪儿受伤了?”他边问边拉起她的手,一贯深沉的黑眸里写满了焦急之色。
宁真仰着小睑,凝视着他满面忧急,再一次,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受——他,真是在为她担心吗?
忽然间,她的心隐隐地痛了……
“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突然窜人她脑海!
“你说话呀……快告诉寡人你是哪儿伤了?”薄怒的语气下,蕴藏着许久不见的关怀。倘若办得到,他真想抬住她脖子用力摇她,都什么时候了,她竟还保持该死的缄默?!
“王上好久没来瞧臣妾了。”她瞧住他薄怒的俊颜,话就这么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有点惊讶。
“你……”她到底在想什么啊?他问的是受伤之事,她却提起另一档事!难道她不明白自己有多想来见她?
始终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不正是她吗?
再次瞥见丁香手上的药盒,李野目光梭巡着宁真。
察觉到他探索的眼神,她开口道:“我很好,没受伤!”说着忽然朝他笑了。
有人关心着自己的感觉竟是这般美好!
乍见她的笑,李野整个人都震动了……
这不是他头一回见她笑,却是她对他的第一抹笑。
倾国之姿也不过如此吧!他想。
见他呆若木鸡,宁真重申道:“臣妾并未受伤!”说话的同时,她接过了丁香手中的药盒。
“既然没伤着,又为何要拿药盒?”他回神问道。
“受伤的是它!”宁真退开一步,指着桌上的燕子。
李野这才注意到瘫躺在桌上的鸟。
“你打算为它治伤?”
她点点头。
“这鸟是在野外长大的,你想为它疗伤延命,只怕不是易事。”
宁真却乐观地回道:“不试试怎知?”停了停,她伸手轻抚受伤的燕子。“既然它教我遇上了,就表示有缘,我无法任它就此死去。”
李野不置可否,目光却让她眼底闪烁的坚定光芒所吸引,无法转移视线。
一直以为她十分柔弱,想不到她还有这么坚毅的一面。
很快地,宁真细细为燕子清理创处,并为它断翼处固定上两只细棒,最后敷上金创药之后才算大功告成。
“好了,能不能活就看它造化了!”宁真松了口气,她已经尽了全力。
“你这些是在哪儿学的?”李野问道。
宁真毫无防备,随口回道:“在善缘寺学的。”
此言一出,她不由得呆了呆……
一旁的丁香面色微微一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不能露出马脚!
“善缘寺?那是什么地方?”李野间。
宁真尚未回答,丁香却抢先一步道:“启奏王上,皇后早些年曾到善缘寺住上一段时日。”这是她想得到的唯一解释。
“是吗?寡人倒不知此事!”李野徐徐地回答,一双深沉的黑眸在丁香脸上有短暂的停留。
丁香教他锐目一瞧,一颗心几乎、几乎要由嘴里跳出来。
为什么她们瞧起来有些紧张?是他太敏感,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当初为何到庙中住?”李野目光再度落向宁真。
“回王上,那是因为——”
“够了。”李野打断丁香的话。“寡人问的是皇后,你就先下去吧!”
丁香没有办法,只能默默退出房外。
“可以告诉寡人为何到庙寺里住吗?”俊颜无怒也无喜,让人瞧不透他心绪。
迟疑了会儿,宁真终于开口道:“为什么王上想知道?”
“因为,寡人希望更了解皇后,毕竟你我是夫妻!”
“其实那一切是母后的意思。”
“你呢?你喜欢住在那里吗?”
宁真再次变得沉默。
李野没有漏掉她脸上的黯然。
也许,善缘寺是使她性情大变的地方……他始终忘不了当年她那刁泼的模样,和如今简直不是同一人!
不知为何,李野心中似掠过了奇怪的感觉,但那分感觉却又稍纵即逝……
“无论如何,你已永远地远离那个地方,这里是你永远的家园。”李野将她拥人怀中。
他受不了瞧见她无依的眼神。
那仿佛在他心上划下一道血口……
他告诉自己,要以自己的能力永远守护着她!
第六章
金阳国
偌大的御书房里,坐着一名容貌美丽,眼神却十分冷锐的妇人。
她年岁不大,甚至尚不及四十,然而大桌上的奏摺却堆得老高,几乎要遮去她半张容颜。
“奴婢见过太后。”
萧氏未抬头,开口道:“什么事?玉蝉。”
“奴婢收到信了!”
这一次,萧氏停顿了下,抬起头,搁下了手上的笔——
“把信呈上来!”嗓音不高,却异常冷漠。
玉蝉虽然跟着太后已久,却还是十分怕她。
俗语说:“伴君如伴虎”,太后萧氏生性阴沉寡情,比猛虎更可怕三分!
“是,太后。”玉蝉恭谨地递上。
萧氏很快地将信文内容瞧过一遍——
玉蝉一向机敏,见太后唇角微微上翘,于是开口问道:“奴婢斗胆,太后如此高兴,可是那个太女有什么好消息?”
萧氏眸光在刹那间转厉!
“什么叫那个太女?”尽管萧氏问得轻淡,然而一双眼却锐利异常。
玉蝉一怔,连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记得了,玉蝉,太女永远只有一位,明白吗?纵使太女已远嫁他方,她永远还是你顶上的主子,千万、千万不能够忘记。”萧氏轻淡的口吻下,杀气隐然浮于眼底。
“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忘记!”玉蝉回道。
“很好。”萧氏点点头。“那么过来为哀家磨墨。”话毕,她取过纸,提笔写言。
玉蝉虽然识字,但她却不敢瞧太后写些什么,只有垂首立于一边静待吩咐。
不多时,萧氏拿起信纸吹了吹,待干后摺起,放人信封。
“把信送出去。”萧氏把信交到玉蝉手里。
玉蝉不敢大意,双手捧过信。
“太女如今深受高天国王上宠爱呢!真不简单,是不?说起来哀家还真得感谢你和师太将她教得这么好。”顿’了下,萧氏续道:“想要什么赏赐吗?”
玉蝉拼命摇头。“太后肯让奴婢回到您身边服侍您,玉蜱已经很满足。”当年被派至善缘寺出家,一晃跟便是十个寒暑过去,如今得以还俗已是恩典,她岂敢要求什么?
“是吗?”
“玉蝉真的别无所求。”
“你能这么想,哀家十分欣慰,那你先退下送信去吧!”
“奴婢遵旨。”
萧氏望着玉蝉退去的身影,唇畔泛起了淡淡的笑。
看来,她的计谋很快就要实现了!
寒冷的天气渐渐过去了,初夏将至。
这一日宁真坐在前廊喝茶,丁香端着一盘酥饼糕点走了过来。
“一块儿吃吧!”宁真说道。
“奴婢不饿,娘娘您吃就好。”了香婉言道。下人向来是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饭的,即使只是点心也一样。
沉默厂会儿,宁真幽幽地道:“好吃的东西也要有人一块儿尝才会更好吃,不是吗?”
“娘娘……”丁香见到她眼底的寂寞之色,迟疑了下,伸手取过一块糕饼送至唇边……
“娘娘,真的好好吃哦!”丁香由衷地表示。
“靳安,你也过来一块儿吃吧!”宁真调头朝始终静默立于廊角的靳安开口。
她一向鲜少开口与他说话,大部分的时候,她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靳安瞧住她,沉缓地回道:“多谢娘娘,但卑职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他明白地回绝。
“娘娘,您别理他,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是他的损失。”丁香瞪了靳安一眼。她当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拒绝亲近皇后就表示对萧太后尽忠!
现下她可不再这么想。
摆脱萧太后之后日子变得好过多了,现在她倒希望可以永远留在高天国,永远服侍现在这位好心的皇后娘娘。
也许,她有点儿像墙头草。但,又有谁不喜欢和平易近人的主子长相对呢?
宁真静静地瞧着靳安,心底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李野来到宁真身边。
跟在他后头的内官怀里抱着一团物事,恭敬地来到皇后身前。
宁真定睛一瞧,发现刘内官怀中抱的那团毛绒绒的东西突然动了下,抬起头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