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史观星却没有丝毫受宠若惊之感,反而悲叹连连,这若是好运,她宁可倒贴送人!不知道是因他的嘱咐抑或是为避开他的注视,她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喝着各式美酒,尽力地表现自然些。
“别喝了!我只是要你浅尝……你喝醉了!”易天韶想将她带至阳台透透气,她却甩开他的手。
“不要碰我!”史观星费力地想推开他,拚命地喘着气,“我可以自己走,不要任何人帮忙!”
易天韶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告诉我,这是多少?”
“一千!”史观星花枝乱颤地笑起来,她的俏脸如火烧,清明的美眸瞪着他。“不…不要以为我……喝醉了,我……没醉……还要喝!给我倒酒!”
就在一瞬间,易天韶的脸定住了,直直的、帅气的鼻就停在史观星的眼睛上方。温热的鼻息呼得她脸痒痒的。
“如果让我吻你,就给你酒喝,如何?”易天韶低抗的嗓音缓缓响起。
虽然酒意甚浓,但史观星仍有一份清醒。尤其被他狂热的眼神盯得有些羞赧,心中隐隐有着忐忑不安……会吗?他发现了吗?他的语气不再冰冷,眼抻不再冷漠无情,完全是个沉醉在恋爱中的男子。一点都不豫她认识的易天韶!
史观星的长睫毛掀了掀,偷偷瞥向他含意深深的注视,“不要。”
长长吐出一口气,易天韶庆幸他们两人之中尚有一人是清醒酌,“走,我送你回家.”
“不要/史观星又抓起酒杯,狠狠灌下一大口。快得连易天韶都来不及抢下。
史观星不禁心惊肉跳起来。为什么怕他?他的语气既不凶恶也不冰冷,甚至还带点淡淡的热情,但…… 她为什么就是不由自主地怕他?心虚吗?她有什么好心虚的,既不偷又不抢的,光明正大地靠自己过活,有什么好怕?史观星不断地为自己心里建设。但是一点也没用,她仍然怕得浑身发抖,仍然怕他愈逼愈近的脸庞,怕他的气息,怕他将要说出的话语……
“别喝了。”易天韶取走她的酒杯,剑眉深锁。
史观星的脸埋在他衣襟里;水眸绯颊,含着微酡的笑意。拾起头,茫茫然地看着他,很坚持地说;“我还要喝。”
事实上,她更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友善起来了?为什么当她脸红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反而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有几次她偷偷看他都是被抓个正着,他笑得既可恶又得意,好似十分开心。他是故意逗她的吗?会吗?他们不是一直都是相看两讨厌的,何必呢?他真的很古怪,猜都猜不透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唔,头愈来愈昏、愈来愈重,她几乎想不起来先前脑子里想的事情,靠向墙,史观星顺着凉的墙壁缓缓地往下滑…
“老天!你的酒品真差!”易天韶懊恼地低喊。望着那双晶晶亮的黑色睛睛,史观星忽然很想逃走,但—双脚却不听使唤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要你管!我要……喝,谁也……不能管!我再不要……听别……人的话过日子…天啊!痛死了
…”史观星的面颊因酒精与激动而绯红,燃亮了双眸,黑白分明的眼珠浸在茫茫的水气中。
史观星挥开他伸来的大手,一个不留神,滑了一跤,重重地跌在地上。那些都算小事,最重要的,是她的头撞上了水晶桌的边角,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易天韶立刻冲过来,一把抱起她。
“放手!放开我!”史观星抡起拳头垂他,然而却完全无济事。因他的手臂铁钳般箍着她,牢如栅栏,一点都不肯松动。郁藏多日的复杂心绪,终于在此刻化成串串泪水,潸潸地渲泄出来。
“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易天韶想拨开她在伤处的小手,却一再失败。
“不要!不要你碰我!”史观星尖声喊着。一双小手死命压住额际不肯放开,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一她虽然有些醉意,但还没到不知人事的地步!
易天韶只是当她在发酒疯,硬要探视伤口方罢休!
“叫你不要碰我!”史观星再度尖叫,一如遭人侵犯似的。原本就已受到颇多眼神关注了,这下可好,大伙儿都在正大光明地望过剩。
易天韶压低声音,不想再制造这话题供人嚼舌根,“有事我们到外面说!”
“我不……要跟你说话。”史观星打了个酒嗝。
易天韶的眼底忽地闪过一抹狡黠的笑,“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岂止不好!简…简直烂透了……”史观星说话开始大舌头、口齿不清,“你……你还笑!我…一拳打……打扁你的大臭脸…”
“听话!”易天韶在看到她按住额际的手指间隙渗着淡淡血渍时,再没有玩笑的心情,“不准多话,除非你想痛死!”
第十章
费了好半天工夫,易天韶才半拖半抱地将“陈爱”送进易家大宅的客房里。
快十二点了,而一向早睡的易爷爷却仍然清醒着,兴致高昂地看人带回沉睡中的“陈爱”,满脸兴奋。好似早知今晚有好戏上演似的。
“乖孙哪!终于把她弄回来了啊!”易爷爷一面笑,一面暖昧地以手肘戳向他的肋间,“你的神经真够粗的,爷爷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开窍呢!”
原本易天韶打算直接摸黑上楼的,这下被逮着了,只有乖乖受审的份了。不…他狐疑地看着爷爷,忽然明了,怪不得爷爷无论如何都要将“陈爱”塞来当秘书,更声言要她搬进家中……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
不过,史易两家不是世仇吗?怎么爷爷的态度一点都不像?
“回头再跟你算帐,老狐狸!”易天韶撂下一句话,快快地跳跃上楼。
易天韶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探视着她的伤势,在发现血渍仍在渗汩之虞,他快速进浴室弄了一条湿毛巾出来,轻轻地擦去她额上的血迹…不对!他愈看她的脸愈觉得不对劲,不论怎么看,总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之处——
巡视五官、沿着发际,易天韶细细地寻找蹊跷,果然!就在伤口附近,他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处,慢慢地揭起制作精巧的面具,一张熟悉的清丽绝美容颜立刻出现眼前,既精雅又素净,长而密的睫毛沉沉地掩盖住水汪汪的明蛑大眼,红晕浸在象牙白的肌肤中…
说真的,与其说他爱的是面容姣丽的史观星,倒不如说是迷恋。几个月相处下来,她才真正明白爱情——他爱的是陈爱。
陈爱陈爱,就是尘埃嘛!拨去尘埃,真正的美丽方容展现眼前,应该就是她换名的原因了。理由呢?为了什么而要试验他?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信赖吗?易天韶的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抚着她柔细的发丝。
绝大部分的她,对他而言,仍属谜雾,难以摸清。即使有史望月那篇没头没尾的介绍词也一样,而她的态度,更明白地告诉他,她有意一直隐藏身分下去,无意向他,坦承任何内幕。他也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隔离在外的冷落感。整人哪!没办法,听说爱情就是这样鬼里鬼气的东西,一旦沾上之后。一天不见都会过得要死不活的……就像他现在这样。
“恶…我要吐…”史观星翻了翻身子,作势欲起。
“倒不要在这丝质床单上…啊!我的西装!”易天韶手忙脚乱地拍抚她的背,又要找容器让她吐……天!来不及了!他的衣袖、裤管全都沽上了一摊摊黄黄的秽物了!
“舒服了点没?”易天韶不在乎被她弄得臭兮兮的,反正浴室近在咫尺,打理自己不过小事一件。
“你……恶,你好臭,臭得让我想吐!”史观星推他。
易天韶在浴室冲澡时,在睡梦中的史观星;不断地梦见自己身分被揭发;而易天韶又凶又恶的脸庞正节节逼近,怒气冲冲地指探她欺骗…’
“不要!”她一下子惊醒;冒了满身冷汗。
身着浴袍坐在床沿的易天韶被她大手一推,掉到床下。他一面苦笑,一面气自己记忆力不佳——早在他受伤入院那夜,就知道她的睡癖极差,却忘了做防备,笨哪!“看来你仍身强体健,一点事也没有。”他一面揉着手臂一面说。
史观星一惊,愣愣地盯着从地上站起身的男人——她放声尖叫:“啊——怎么会是你!天哪!”她迅速翻开薄被,猛然跳下床。但酒醉未配再加上额上撞伤,令她几乎站不住,立刻摔下…
幸好易天韶眼明手快,将她一把拦腰抱起,放回床上。他堵在床沿,不许她有脱逃的机会,“你太不听话了!”
听话?一听到这两个字,史观星全身的毛细孔都警戒地竖了起来,“我就是不要听话!我再也不要听任何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