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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她的眉眼全弯成新月,随即又睁圆了狐疑的大眼。「别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他又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凭什么空口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谁跟妳开玩笑?」应御风漾出自信满溢的微笑,神态极度从容。「妳既然听说过漱石三观,那么也该知道『御石』吧?」

  「御石」?拜托,那只是一则传说,从未听说过「御石」曾经干下什么丰功伟业,只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是继任掌门人的唯一人选。

  御石……御风……都是同一个「御」字,难道……

  「你你你……」尹梵心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是『御石』?」

  说真的,若是此刻传来世界八大奇景在同一瞬间消失的举世怪闻,尹梵心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表达出任何惊疑之意。

  原以为得知那个专制又蛮横的应御风身为「御石」,又是「漱石门」的接班人已经是天大地大的惊世绝响了,没想到最教人意想不到的却还在后头。

  「时傲,你走慢点行不行?」她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一副娇弱无力的可怜相。

  「除非妳想回去让怪老子把妳玩死。」时傲头也不回,根本不管狭窄的径壁上满是污泥虫尸,硬是拖着她爬进一条漆黑无光的通道。

  奇了,「怪老子」是她跟应御风胡乱叫着好玩的,时傲怎么知道?

  「你的腿不是摔断了吗?」这也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若说为了友情义气而两肋插刀,倒也是理所当然,但是诡异的是,记得他得知她身为「偷马贼」的那一天,明明气得对她大呼小叫,还说腿上的石膏要两、三个月才能拆掉,可现在才过了一个月,他怎会生龙活虎的来救她?

  「假的。」他的动作更迅捷了些,拽住她的大手依然不曾放松。

  污秽的泥水不停地由顶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还不时混着大小不一的泥块,被砸到虽不至受伤,但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喂,待会儿你该不会告诉我,连拯救人质的义行也是假的吧?」尹梵心一面挡着眼前的泥块,一面瞪着时傲不断晃动的臀部发火。

  「知道我很委屈就乖乖闭嘴。」他答得一派自然,毫无赧色。

  「是哦,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委屈。」她撇了撇嘴,相当不屑。「本人谨代表天下黎民百姓,感谢时大侠广披恩泽。」

  「好说。」他首先钻出洞口,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扶她跃下半人高的泥崖。

  她一面甩着满头的泥沙,一面不停地想拍掉一身肮脏的秽物。真恶心,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看不出原形,连是蜘蛛还是其它恶虫都分不清。

  「那个笨蛋呢?他知道是你带我走的吗?」尹梵心突然顿住动作。真是糟糕,现在才想起先前与应御风的约定。答应要做饵的人怎能离开牢房?一点义气都没有,太丢人了!

  「妳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他了?」时傲只给她三十秒打理自己,一转眼又拖着她走向另一片蓊郁的小树林。

  「他不知道对不对?」她提高了音量,一脸不敢置信。「你说话呀!」

  老天,这叫作死党吗?这叫作多年老友吗?无怪乎人说自己最不设防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个白痴加三级的超级笨蛋八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妳不是知道他的身分了?」时傲冷哼几声,口气冷淡,完全不似以往那个哭笑随意的阳光男孩。「何必替他操那些不必要的心!」

  「拜托,那个怪老子脑袋有问题,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飙。」她脸色铁青,彷佛阎王现世。

  时傲一路拖着她,直到两人停在一座木造的绿色小屋前,才爱理不理地瞥她一眼。

  「有人拦着他,妳放心。」他对她的怒气只是耸耸肩,根本没放在心上。「到了。记得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当心我揍人。」

  「无恨,是你吗?」绿色小木屋里传出清扬圆润的女声,像一条沁凉的山间小溪缓缓地流过,在眨眼间将两人之间逐渐升高的战火给浇熄了。

  「是的妈咪,我带她来了。」时傲带尹梵心进屋前,还刻意抛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威胁她不许对「妈咪」二字表示任何意见。

  「你母亲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她思考的方向显然与他大大不同。「真可怜,老妈连名字都记错,而做儿子的还愿意承欢膝下尽孝道……唉,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闭上妳的乌鸦嘴!」真搞不懂御风怎会为这种笨女人而陷得一塌胡涂。

  「过来坐,别老站在门口。」女主人始终不曾迎至门边,只有殷殷的呼唤声传出。

  跟娘的感觉好像!尹梵心突然想起远在台湾的爹娘,不禁升起无限的感慨。亏她好意思说时傲是个孝子,自己却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不孝啊!

  「不要逼我动手扛妳。」时傲粗鲁地推她,一路将她扯至母亲的床畔。

  好一位端庄美丽的夫人哪!尹梵心傻了眼,没想到时傲的母亲竟然如此风华绝代,甚至比娘还要清秀几分,真是……原来中年女人也可以是个超级美女。

  「时伯母好。」她差一点点就要潸潸落泪,哭他个凄凄惨惨。猪,竟然踢她小腿胫骨,很痛耶!要不是看在他是个孝子的份上,她早翻脸了,当场一状告死他。

  「冒昧请妳过来这儿一趟,实在很抱歉,要不是为了……」时傲的母亲──时倚芳一面悄悄垂泪,一面伸手探向尹梵心。

  「妈咪,妳没必要为那种人渣浪费眼泪。」时傲无礼地打断母亲的话。「要找死就让他去好了,早死早投胎。」

  「无恨。」时倚芳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儿子激昂愤慨的手臂。「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你父亲。今天请尹小姐过来,不也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吗?」

  「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尹梵心怔怔地问,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的内情绝对不单纯。

  「掳走妳的人……」时倚芳握着她的手蓦地捏紧,几乎令她珠泪满眶。「是无恨的父亲,石纪平。」

  原来「怪老子」的尊性大名是石纪平,而且是时傲的老爸。尹梵心侧偏着头,仔细地数算两家人的关系……拜托,牵来牵去还不都是三亲九戚,有什么话不能敞开来说,偏要用这种激进的手段?

  「妳知道御风的老爸是谁?」时傲阴阳怪气地盯住她。

  「知道呀,就是『漱石门』的门主嘛。」这么简单的问题用得着问吗?无聊。

  「御风跟我都从母姓。他老爸不姓应,姓甄,叫甄宗佑。」他反手紧握住母亲微微颤抖的手,像是为她注入勇气。「甄宗佑是石纪平的弟弟。」

  果然很复杂,听得她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那么这次是……起内哄?」她小心翼翼地检选字词。「还是家庭革命?」

  「妳的用词还真是轻描淡写。」时傲冷冷地扫她一眼!毫不容情地抨击。「这叫骨肉相残,懂吗?而且是至死方休。」

  三十年前的「十人竞技」中,兄弟两个都是竞赛者,但竞技结束时,获选为门主继任人选的却是甄宗佑,而不是石纪平。一向自视甚高的石纪平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一口咬定是竞技不公,有作弊情事,并绑走了应御风母子,藉以要挟甄宗佑,企图夺回门主继任权。在阴错阳差之下,应御风的母亲为了护卫幼儿,死在大伯石纪平的枪下。

  「我猜怪老子……呃,石先生在这几十年当中并没有扪心思过,反而想尽办法卷土重来,对不对?」难怪伯母会为时傲取名叫「无恨」,有父如此,很难无恨。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时傲的态度冷然,声调极讥诮。

  「可是……他捉我有什么用?」她跟「漱石门」一点关系也没有,除了应御风之外,她连半个人影也没见过。

  「谁教妳是御风的要害?」时傲阴幽地瞟她一眼,口吻愈来愈冷。「御风为了当年的事抵死不愿回归『漱石』,甚至跟甄爸翻脸,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可是这样的态度丝毫不减甄爸对他的付出,所以只要抓到妳,就等于控制了御风,将御风控制住了,还怕拿不下『漱石』吗?」

  「又不是我愿意的。」她气嘟嘟地瞪着时傲。「当初你也在场,明知道是他故意找我麻烦,也不肯帮上一把,现在还反过来咬我一口,暗骂我是祸水……」

  「后面那句是妳自己加的,跟我没关系。」他白她一眼。

  「哈!被我逮着了吧,你承认我前面说的都是真的。」尹梵心亦不甘示弱,立刻寻求女性同盟的声援。「伯母,妳儿子真的很恶劣,专门为虎作伥!」

  「无恨,确定时间没抓错?」时倚芳没理她,径目凝神危坐,如临大敌。

  「当然。」时傲脸色也敛沉下来,一本正经。「甄爸和御风应该会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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