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太,妳说得太精采了!」之前说浪漫的那个女记者激动得简直就要哭了。「请妳多说一点。」
「我好象已经说太多了。」安娜顿感羞愧。
「说嘛!说嘛!」从刚才就大受感动的那个女记者催道。「给我们这些未婚、憧憬爱情的女孩一点启示。」
「我没有资格给别人什么启示。我只是想说,楚捷能够戒毒成功,全是他自己的功劳。我亲眼看到他戒得非常辛苦、非常痛苦,但他以过人的毅力与坚强的决心战胜毒瘾,光凭这点他就值得我爱了,何况他还有很多可爱之处。」她对楚捷一笑,再看着那两位勇于发出心声的女记者说:「我觉得爱不是表面功夫,和一个人的美丑有必然的关系,但不是绝对的关系,爱情是没有理由,没有条件的,爱一个人你一定是爱他的全部,以你的全部心灵去拥抱他。外国人常把love、tender、care挂在嘴边,我觉得其实这三者是合而为一的。你爱一个人,自然就会以柔软的心去关怀他。」她赧然离开麦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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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到了晚上十点,才得以筋疲力尽的回到家。楚捷把行李提上楼,安娜去厨房烧开水;她先打开出国前上锁的窗,闻到一股味道。这次她马上就闻出来,是大麻的味道。
她悚然心惊,家里该不会也被栽赃大麻了吧?等下是不是就会有警察来按铃?
她正要转身叫楚捷,脖子突然被人用手臂扼住,大麻的味道更浓了,来自她背后制住她的那个人。
「不准动,不准出声!」那个人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尖刀在她眼前晃。
「丁香!」安娜的惊讶大于恐惧。
锐利的刀尖立即刺进安娜的脸颊,虽然只是轻轻划破她的肌肤,但也足以令她感觉痛,同时感觉热热的液体慢慢往脖子流下去。
「我跟妳说不准出声,妳听不懂吗?」
「安娜!」前头传来楚捷边下楼梯边叫她的声音。
「走,安静的走。」丁香押着安娜往客厅走去。她只比安娜高一点,但由于她穿著厚底球鞋,而安娜穿著平底地板拖鞋,因此她拥有身高的优势。
她们走到客厅,正好遇到下最后一阶楼梯的楚捷。
「安……」楚捷脸色倏变,惊愕得没能喊完安娜的名字。看到安娜脸上的那道血痕,他的脸色再变,两道粗眉怒耸,眸中绽出怒火,下巴的肌肉紧绷。「妳……」他怒目瞪视丁香。「妳想做什么?」
「你看不出我想做什么吗?」丁香冷笑道。「很简单,我想报复。」
「放开她!」楚捷吼道。「冤有头债有主,妳想报复就冲着我来,别伤及无辜。」
「呵呵,她流血你心疼吗?无辜?我呸!她假装无辜,假装好心安慰我,陪我去堕胎,结果一转身就使尽狐媚的手段勾引你。」丁香狂嚣怒咆,又举高尖刀,刀尖离安娜的鼻翼不及一寸,吓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喘。
倒是楚捷用力做两个深呼吸,控制怒气。「丁香,我们理性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别想再敷衍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反正我一切都完了,我豁出去了,要死也要找个垫背的。这只狐狸精有什么资格爱你?有什么资格在电视上谈爱情?她既没有我漂亮,也没有我出名。你喜欢她的脸吗?那我就毁了她的脸。」丁香扬起尖刀要往安娜脸上刺,却犹疑了一下。
原本吓得双腿发软的安娜在这一瞬间发挥自卫的本能,她抬起手肘向后用力撞丁香,身体同时往旁边闪去。而说时迟那时快,口里大喊着「不!」的楚捷也同时向丁香扑去。
安娜撞到沙发,她稳住身子,看到丁香被楚捷扑倒在地,刀子落在楼梯口,离丁香的手大约有一公尺。丁香想爬过去捡刀子,楚捷的身体压住她的一只腿,丁香举起她自由的那只脚踢楚捷,楚捷抓住她的脚。
安娜急忙绕过他们去捡起刀子,这支至少有二十公分长的细长尖刀不是阿姨家里的东西,丁舌显然是有备而来。
「放开我,」丁香挣扎扭动着。「你这个不识好歹、瞎了眼的王八蛋!」她两手往后打去,打到楚捷的身体,但是看起来力道不大。
「安娜,去打电话报警。」楚捷叫道。
安娜犹豫着没有动。
「安娜,快去。」楚捷催道。他成功的抓住丁香的一只手。
「我想……没有必要吧!我们可以好好的和丁香谈。」
楚捷又抓住丁香的一只手,丁香脱力了似的趴在地上喘气,她原本戴着渔夫帽,长发藏在帽内,刚才在挣扎时,她的帽子被她甩脱,一头染成红棕色的头发凌乱的半覆着她的睑。
「安娜,妳不能再当滥好人。」楚捷说。「这次再放过她,下次她不知道又会怎么害我们。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开锁进来,我们住在这里还有安全可言吗?」
「哈哈哈哈哈!」丁香歇斯底里似的笑。「当小偷的女儿只有这点好处。」
楚捷眉头一皱。「妳不是说妳爸爸在大陆经商?」
「不然我能说我爸爸是个经常进出监狱的惯窃吗?美丽的、可爱的花仙子丁香的老爸是小偷,你想她红得起来吗?还有人要理她吗?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楚捷已经放开她的手,她得到自由的手猛拍地上,笑个不停。
楚捷起身走到安娜身边。
「她好象有点怪怪的。」安娜低声说。
「她身上有大麻的味道。她一定刚刚抽过大麻,现在开始产生一些反应。」
「她以前就抽吗?」安娜问。
楚捷点头,抿着嘴看懒洋洋坐起来的丁香。
「那她怎么能一直保持得光鲜亮丽?我看她上电视综艺节目时好漂亮,可是你抽大麻的时候瘦得皮包骨。」
「因为她一直很克制,抽的量很少,我没看过她抽完整支大麻烟,有几次她抽了两、三口就递给我。但,今天她好象抽了不少。我说监视录像带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她一定吓到了。」
「楚捷,我怎么……没有力气?」丁香连讲话的速度都变慢了,声音也变软了,与之前她剑拔弩张的样子完全不同。「扶我起来。」
楚捷冷冷地看着丁香,没有动。
「去嘛!」安娜柔声说。「她需要的是帮助,不是惩罚。你应该以过来人的同理心帮助她。」
楚捷凝视着安娜轻叹。「但愿妳好心能有好报。」
「一定会的。」安娜对他微笑。
「妳的睑还痛吗?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他柔声问。
「血已经止住了,好象只是破了一点皮。我去把刀子收起来,擦擦药。你去扶她坐到沙发上,好好的跟她谈。」
「楚捷,我叫你过来听到没有?」丁香坐在地上下满地叫。她的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相当憔悴。「那只狐狸精再罗嗦,我就把她咬死。」
楚捷愠怒的扬起眉、举高拳,安娜把他的手往下拉。「别跟她计较,」她低声说。「你也知道她现在不可理喻。去扶她。」她轻推楚捷。
他自鼻中喷出一口怨气,走向丁香。安娜走向厨房,丁香讲话的声音,她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楚捷,跟我跳舞。对不起,我以前有时候对你很凶,那是因为你都对我太冷淡。以后我会乖,我会听话,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好不好?那只狐狸精是不是都用温柔的手段勾引你?她是骗你的,她对你假情假意,我才是真的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丁香溢出哭声。「我十三岁就跟男人睡觉,我妈妈在房间外面收钱。我讨厌男人,讨厌我爸爸爱偷、我妈妈爱赌。我国中毕业逃家,找一个男人供我念高职、供我学唱歌,他说过一百次他会永远爱我,可是他的爱只维持两年,他去大陆养三奶、四奶,就再也不理我了,害我被房东欺负,用我的身体抵房租。」
她抽抽噎噎的边哭边说:
「男人都一样,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坏!长得漂亮是我的原罪,男人见了我就像苍蝇黏过来,无厘头也不例外,上床时是心肝宝贝,下了床是干女儿。哈哈哈,世界上有什么是真的?什么都是假的,连我的胸部都是假的。只要多花一点钱,到国外去做大一点,价码马上翻一倍,卖一次就回本了。」
安娜回到客厅,看泪流满面,坐在长沙发上摇晃着身子在自言自语的丁香。她和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楚捷对望一眼,默契甚佳的没有交谈。他们已经明白丁香心里太苦,压抑太久,需要发泄。恶劣的家庭环境和受创的成长背景使得她的人格偏差。一个人如果能选择,绝对不会希望走过那样的人生。
安娜坐到磨石子地上,尽量不引起丁香的注意,静静地听下去。
「楚捷,你跟那些坏男人不一样,你不会用色狼的眼光看我,也不会对我毛手毛脚,你甚至看不懂我的暗示,」丁香在对楚捷讲话,可是她的目光迷离没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