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呀!”那父亲终于开口了,“都是爸爸不好,才害了你,才会写下那张要命的借据。”
“可是我不要嫁给阿达里,”少女泪流满面的说:“他财大气沮,脾气暴躁,他的三个老婆都被他当成了奴隶,每天被凌辱做粗活,我要是进了他家的门,铁定也会不好受,爸爸,您快想想法子救救我,救救我啊!”
面对女儿的哀嚎,那父亲既自责又不忍心,就跪在阿达里的脚下,哀求的说:
“阿达里大爷,我这条老命求求你,求你行行好,别把我女儿带走好不好?”
“好什么好?”阿达里一脚踹开他,生气的喊:“你欠我的赌债,就是要拿你女儿来还,这样才算公道,要不然,即刻拿四千卢比出来,我就马上放人。”
那父亲面有难色。
“这么大的数目,你现在叫我上哪儿找?不然这样,阿达里,我给你磕头。”
立刻,他对着阿达里磕头如捂蒜,
阿达里不为所动,磕得他额头部冒出了斑斑血迹来。
“不!”那少女大叫一声,就奋不顾身的从那些彪形大汉身边挣扎开来,飞快的冲向她父亲,阻止的喊:“您不要再磕了,爸爸,就算您磕死了,阿达里也不会心软,不会放了咱们父女俩一条生路。”
“哈哈哈!”阿达里狂笑了一声,就用力拉起那少女,盛气凌人的说:“还是你聪明,知道我阿达里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那么,你就乖乖跟我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他回头喊:
“来人哪!把她带走。”
几个彪形汉很快冲上前来,又牢牢抓住了那少女。
“放开她!”
江雨蓝的声音顿时从空气中响了起来,围观的人群都睁大眼珠,看着她态度从容的走到阿达里面前。
阿达里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谁?”他不怀好意的说:“你凭什么叫我放了她?”
江雨蓝闪动了一下睫毛,轻轻的,细细的,柔柔的说:
“你叫阿达里是不是?你刚刚说了,只要还你四千卢比,你就放了那女孩,不是吗?”
“是的。”
“那这里有四千卢比,”江雨蓝从口袋取出一叠印有月下香图案的纸币,送到阿达里的眼前,“我就替他们父女还给你,现在你总该可以放人了吧?”
阿达里迟疑的看了她一眼。
“雨蓝姑娘。”蜜儿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悄声说:“这些卢比,是瓦都国王给你不时之需所用的,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
“没关系。”江雨蓝笑容可掬的,“这也算是不时之需,何况救人要紧,要是陛下问起,我会亲自向他说明。”
阿达里一听,有些怔了。
“原来……”他低声问:“你们是打从皇宫来的?”
“是又怎么样?”蜜儿看见阿达里就有气,她大声说:“你到底放不放人?”
“你再不放人,”朵拉帮腔说:“我这就去向瓦都国王禀告,说你抢夺民女,要他派兵来抓你去问罪。”
阿达里一惊。
“好!”他颤声的说:“我惹不起你们皇宫来的人,这就马上放了她。”
于是,他手一挥,示意那几名手下放人,又飞快从江雨蓝手中取走那一叠纸币,就准备逃之天天。
“站住!”江雨蓝猛的叫住他,“借据呢?”
阿达里急急忙忙的把借据交给她,就带着一行人匆匆跑开了。那少女一阵惊喜,赶紧飞扑到江雨蓝的脚下,感激涕零的说:“谢谢姑娘的解危之恩!”
“是啊!”那父亲也匍匐过去,激动的说:“要不是有你这么好心的姑娘,恐怕我的女儿就要遭殃了。”
“你还说呢?”朵拉嘟着嘴,“都是你的好赌成性,才害了你女儿。”
江雨蓝马上扶起了那一对父女。
“别再赌了!”她把借据拿给那父亲,语重心长的说:“这张借据,你就把它给撕了,从今以后,好好和你女儿过日子,好好卖你们的栗子和榛果,千万别再误了她。”
然后,她带着朵拉和蜜儿,悄悄离开了市集。
现场响起一片如雷的掌声。
掌声中,她似乎听见有人赞美的说:
“这女孩,美丽善良得就像个女神,也和艾薇雅皇后一样的仁慈心肠……”
第六章
江雨蓝见义勇为的事迹,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也传进了瓦都的耳朵里。
他正在附近的马场,训练把最心爱的马匹“雪龙袍”。
一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立刻策马赶回夏尔柔皇宫。
就在后花园的松花林里,他终于找到了江雨蓝。
她正站在水瀑前,依旧是那般的柔美,依旧是那般的飘飘若梦。
瓦都飞快的奔驰过去,那脚步声,把陷在沉思中的江雨蓝惊醒,就轻轻抬头,一眼看见瓦都那湿温似风的身影,已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用充满关爱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她。
“你怎么来了?”江雨蓝惊奇的问。
“你还说呢?”瓦都一本正色的,“在中央市集,你发生那样的事情,差点把我急坏了。”
江雨蓝羞涩的低下头,细声细气的说:
“你都知道了?”
“嗯。”瓦都点着头,“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真担心,你若是碰上凶神恶煞,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对不起!”江雨蓝愧疚的说:“是我给你惹了麻烦,也让你替我操心了。”
“不!”瓦都急促的说:“你不必跟我对不起,雨蓝,你做得很对,虽然那微不足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替我们古科拉月牙国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也谢谢你替我在人民心日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典范。”
江雨蓝笑着。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就别把我说得那么神奇伟大,何况那些卢比,还是你给我的呢。”
“所以,”瓦都灿然的,“这正是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样中肯的活,听得江雨蓝动容极了,就不由自主的把眼光望向瓦都,除了感动,还有一份欣赏,只因为他迷人的风采里有着朗朗气度的胸襟,只因为他尊贵的权势里有着宅心仁厚的柔肠,而把她陷进了一种迷思里。
“你在想什么?”瓦都忽然问。
江雨蓝愣了一下,甩甩头,才带着迷离若梦的微笑说:
“我只是在想,古科拉月牙国能有像你这样忧国忧民的好国王,那是国家有幸,更是天下百姓的福气,不过,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也让我认真的思考过。”
“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深思?”瓦都诧异的问。
“或许是心之所至吧,”江雨蓝一脸平静的回答:“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像古科拉月牙国这样美丽的仙境,犹如人间天堂,但愈接近这里的民情风俗,愈发觉它的不平之处,就像海上的浪花,看似美丽却又带着不可预知的危机。”
她的语带玄机,让瓦都产生了一股莫名的胆颤心惊。
“你说清楚一点。”他急迫的问。
江雨蓝忽然逼到他眼前,定定的看着他说:
“难道你看不明白,身为雪桑那布达族女人的悲哀吗?”
“悲哀?”瓦都惊极了,“不会的,雨蓝,在我统治的古科拉月牙国,每一个人都幸福而快乐的生活着,你也亲眼所见,不是吗?”
“是。”江雨蓝确切的回答:“在我接触的这些日子里,古科拉月牙国的每一处地方,部充满了欢笑,充满了幸福和快乐,一切太乎盛世的样子,也证明你统治这个国家的用心和努力,可是你却无法看尽这里每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无法看清她们微笑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灰暗的色彩。”
她的话,字字听进瓦都的耳朵里,像是带着批判的味道,让一向骄傲而自信满满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如刺渭般的张开他的刺来,轻吼了一声:
“不要拐弯抹角!” 。
“好!”江雨蓝挺直了背脊,“看来我已经惹火你了,不过,就算你要以冒犯之罪将我处置,我也不管了,瓦都,请你原谅我必须把事情说出来,这一切,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古科拉月牙国。”
这样的柔肠百转,很快让瓦都发现自己的失态,他马上语气平和的说:
“你说吧,雨蓝,不管你说得是对是错,我都不会怪罪于你,或许我真的有些疏失,如果你的见解透彻,我一定会虚心接受的。”
“那么,”江雨蓝顺水推舟,“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是什么请求?”瓦都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
“就是,”江雨蓝一口气说:“请你颁布命令,废除一夫多妻制的婚姻法,否则,那对你们雪桑那布达族的妇女同胞,是不公平也不合情理的呀!”
“不行!”瓦都断然的转过身子,“我不能答应你,雨蓝,这是我们祖先订下的条律,早己行之百年,我不能动辄得咎,冒然就废除掉,那会引来一场争议。”
“可你有没有想过,”江雨蓝又说:“这样不合现代文明的条律,也带给你们这儿妇女整整一百年的束缚,那是残酷,也是恶运,她们永远得不到丈夫完整的爱,除了听天由命,强颜欢笑,又能怎么样?也因为有你们祖先订下这样优厚的条律在保护男人,才让他们不懂得珍惜感情,而把女人当做奴隶,就像今天抢夺民女的阿达里,要不是有这样不近情理的婚姻制度,他也不敢仗势欺人,敢胡作非为,强要压迫那无辜的小女孩做他的第四个老婆,难道……这样就是你统治下的太平盛世,就是你引以为傲的‘仙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