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被她那如谜般的魔力给收服了,这也是他再度走进布里蓝的原因。
夜深了。
他不知道这晚是怎么离开酒馆的,只记得自己和夏紫云踩着一地月色,从河岸大道,一直走到百花圣母大教堂,才停下了脚步。
夜晚的百花圣母大教堂,散发着一股神圣的雄伟和肃静。
就在那晚风柔柔的吹拂中,骆奇用一双如星般闪耀的眼眸,痴痴凝视着卸下浓妆的夏紫云。
一抹月光正洒在她飘逸如云的身影上。
“你怎么了?”夏紫云问。
“我……”骆奇像个被看穿心事的孩子,欲言又止的说:“我只是在想,佛罗伦斯的夜晚,真是浪漫极了,处处充满着惊喜,充满着艺术气息,尤其有你陪在身旁,更多了一份诗情画意。”
夏紫云笑着。
“如果你还有兴趣,我可以再陪你走一段,看看月光下的碧拉宫,波波里花园,还有米开朗基罗广场,是不是披了一层美丽梦幻的神秘面纱?”
“不。”骆奇轻轻说:“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紫云,我只想把这里的神迹留住,只想把此刻化为永恒。”
说完,他突然一把抱住夏紫云,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他的血液中奔窜,然后,在她还没回神的瞬间,他那两片灼热而潮湿的嘴唇,就已像烙印般的盖上她的……
夏紫云只感到脑海里有如天雷勾动地火般的震荡,震得她整个身子都不知魂之所在,梦之所在,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才一把推开他,用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直勾勾的迎视着他。
“别怪我,紫云。”看着她眼神里的悸动,骆奇慌忙说:“我不是有意要侵犯你,而是……而是你的美丽和楚楚动人,实在让我情不自禁。”
“骆奇。”夏紫云更深更深的看他。许久,才轻启着嘴唇说:“我一点也不怪你,我知道,你大概喝醉了。”
“没有。”骆奇努力捕捉她的眼光,“我没有醉,紫云,我真的没有,也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做什么。”
夏紫云心跳着。
“我所以会这么做,那是因为我爱上你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夏紫云悚然而惊。
“不会的,不会的。”她摇晃着身子说:“你不会爱上我的,骆奇,我只是一个平凡可怜,在风月场所讨生活的天涯歌女,而你,有朗朗的气度,有不凡的神采,你怎么会爱上出身卑微的我?”
“紫云。”骆奇再度抱住了她,激动的喊:“我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看轻自己,虽然你沦落在酒馆里,可我看得出来你的洁身自爱,不染红尘沧桑,尤其在知道你的身世之后,我对你更多了几分怜惜,也想要好好的保护你。”
夏紫云用力挣开他。
“那只是你在同情我,”她说:“同情我和晓竹的遭遇,同情我们的天涯漂泊,骆奇,那绝不是真感情。”
骆奇慌了。
“你究竟要我怎样,才肯相信我的真心?”他看着她的眼眸深处,“是要我对天发誓?还是要我挖肝掏肺?紫云,坦白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你深陷不已,或许我只能说,这是冥冥中的安排,注定我要来这一回,注定我要遇见你,如果说我痴狂,说我鬼迷心窍,我也认了,因为,我的职业早已练就我的冷酷无情,早已让我不敢谈及感情,但你的出现,却溶化了我心中那道牢不可破的冰山,就是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紫云,我这样露骨的真情表白,是真的真的真的爱上你呀!”
他的一连串“真的”,听得夏紫云震动不已,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你不要再说了,骆奇。”她抽噎的说:“你的真挚情意,我全然明白,也牢记于心,只是在你面前,我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骆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别担心。”他温柔的说:“不管你是不是自尊心作祟,不管你心中有多少的疑虑,我都会把你那要命的自惭形秽,连根一起拔除,也会用最真的情意,去治好你的眼泪。”
然后,他把唇瓣印烙在她的脸颊上,一一吻去她的泪痕,吻去她的忧伤和孤寂。
而耳边,矗立在教堂旁的乔托钟楼,正飘来午夜的钟声,是那么的悦耳悠扬,是那么的动人心弦。
第四章
午后的阳光,灼灼灿灿的洒在“科姆纳雷剧场”四周。
这座漂亮的白色建筑,占地两万多坪,是佛罗伦斯最著名的市立剧场,每个月都有大型歌剧和舞蹈的演出,它就位在阿梅利哥河岸大道的北方。
再过去,就是中央车站。
这一天,剧院的舞台上,石霜霜正和一群舞者在做公演前的最后彩排。
她是这场名为“世纪之舞”独挑大梁的主角。
现在,她就一身薄纱,套着水袖,再挽着一把抱琴,在灯光的投影下,练习着改编自中国“莫高窟飞天故事”的舞码。
虽然只是一场彩排,但石霜霜却是那么聚精会神的跳着,舞着,旋转着,每一个肢体和转折,都是那么的柔美和细腻,再加上后面的场景设计,仿佛时空又回到了千年以前的敦煌,回到了虚无缥缈的幻境中。
突然,凝聚的空气中,一个男性的声音划破宁静,急躁的对着舞台大喊:
“停!霜霜。”
顿时,台上的舞者全体静止了下来。石霜霜愕然的走到舞台前,对着台下的那名男子,疑惑的问:
“怎么了?杨浩,是不是我跳错了舞步?还是我表现得不够完美?”
“不,霜霜。”杨浩走近舞台,仰起头说:“你的努力表现我十分满意,每个舞蹈动作都无懈可击,只是我在想,刚刚那一幕‘天女神奏’,是咱们这次公演的重头戏,我觉得,在气势上似乎可以营造得更扣人心弦。”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为了强调咱们这个舞蹈是改编自中国的飞天故事,就更应该符合那种神秘和飘逸的情境。”杨浩解释的说: “换句话,我希望你饰演的飞天琴女,在表演神奏的时候,能够把跳跃后的两圈半旋转,改为三圈半,而且落地后,要配合后面的舞群,同时跳着云手舞。”
“可是跳跃后旋转三圈半,难度太高了,杨浩,我根本做不到,何况我们明天就要公演了。”石霜霜面有难色的说。
“我承认,霜霜。”杨浩沉吟的说:“要你临时在这段舞码中改跳旋转三圈半,这个要求确实过份,也不合情理,但为了咱们编导的这出舞蹈表演、能得到很高的评价,也为了让你脱颖而出,真正成为意大利,甚至是国际上最出名的舞蹈家,我身为这个舞团的苎术总监,只好要求你配合,再说,我相信以你在舞蹈方面的天份跟能力,一定可以做得到。”
石霜霜迟疑的看着他。
“好吧,杨浩。”她笑了笑说:“既然你对我有信心,那我就试试看,毕竟我石霜霜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也绝对会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说完,她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开始练习着跳跃旋转三圈半。
好几次,她都从半空中摔下来,不是手中的抱琴掉了,就是回转的力道不够。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跳着,几乎膝盖上跌破了好几个伤口,她依旧不气馁,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她愈是着急,就愈慌乱,连甩水袖的动作,都不小心甩到后面的舞者,把大家都跌成了一团。
“不行,不行。”她最后从舞台上爬起来,求饶的嚷着说:“这三圈半旋转太困难了,杨浩,我看算了,它搞得我狼狈不堪,要是再练下去,我这个‘飞天琴女’,恐怕就要变成‘飞天滚猪,了。”
“哈哈哈,飞天滚猪,这真是太滑稽了,瞧你们刚刚都跌得东倒西歪,简直是一场名符其实的滚猪大赛,而且,我从来没见过拿着抱琴的飞天滚猪,实在好笑极了。”
蓦然,整座空旷的剧场里,一阵笑声从观众席上传了过来。大家四目望去,发现一个有浓浓书卷气的男孩,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镜架,身材高挑站在入口处,捧着肚子又叫,又跳,又夸张,又肆无忌惮的狂笑不已。
那笑声,几乎把杨浩给惹恼了,他飞快的冲过去,就劈哩拍啦的对那男孩喊: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进剧场里偷看我们舞团排演,难道你不知道今天这儿是‘非请莫入,吗?”
不等那年轻男孩开口,石霜霜也气急败坏的跳下舞台,怒目横眉的对着他叫:“你私闯禁地,早已是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的是你居然看着我在舞台上摔跤,不但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还敢幸灾乐祸,骂我是飞天滚猪,而且笑得那么大声,那么可恶,那么放肆。”
“喂喂!”那男孩停止了笑声,辩解的说:“你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哪有开口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