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我是做了什么让你察觉异样?”穆问濠啜饮一口酒,十分好奇的看着她。
永宁红着脸,细声柔语的说:“是你温柔的眼睛,透露出秘密来。”
“温柔?”穆问濠显然有些讶异,当时他可是全心全意扮演好登徒子的角色,应该是色迷迷的眼神吧!他无意这么快让她认出来,还想欺负她一下,没想到她会如此敏感。
永宁拉扯他的假胡子,“会痛吗?”
“永宁,别破坏我的杰作!”纹杏急急忙忙地制止她。当穆问濠要求要扮一个中年男子,她可是费尽心思,让“四十岁”的穆问濠,仍拥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尊贵风范、英挺而充满魅力。
其实严格来说,穆问濠本身条件就佳,这个中年的装扮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纹杏,你是应该检讨检讨了,因为我也很快就认出城主。”向安生洋洋得意的说。
“是吗?”穆问濠斜睨他一眼。真正认出他的只有永宁,她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认出来的,而安生是他故意露出破绽,他才恍然大悟。
“穆哥哥,为什么要扮成这样?难道只是为了寻我和安生开心吗?”永宁疑惑的问。
穆问濠闻言,轻松的笑容渐渐收敛,换上深沉的表情。
“永宁,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我绝对义不容辞。”能为穆哥哥做任何事,都是她的荣幸。
“纹杏,安生,你们先下去。”
“城主,到底要帮什么忙?为什么不把我算在内?”向安生发出不满。
“这件事除了永宁外,谁也帮不上。”
“那……那至少让我知道是什么事。”
“我会让你知道,但不是现在。下去。”穆问濠冷冷地示警,再不服从命令,他要生气了。
“走吧。”纹杏拉着满腹狐疑的向安生出去。
连安生都不能听,这件事一定十分重大。永宁心里暗想,并许下承诺,她绝对会帮到底。
“明天我和你起程上北京,另外,从此刻起,你要改口称我为义父。”
“义父?就我们两人上京城?”
“磐龙城的商号不断受到破坏,我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此事不能再坐视不管,我要向敌人下挑战书。”
“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穆问濠眯着眼睛,握住她的青葱玉手,慎重地说:“是纳兰将军府的人,乾隆的爱将。”
永宁的心一凛,结巴地说:“敌人是……是乾隆?”
“没错,我再不行动,恐怕保不住磐龙城所有百姓。清明那天的杀手,很可能是将军府的人。乾隆已经容忍不下磐龙城的存在,他打算赶尽杀绝。”
“那么快……”穆哥哥想单凭一己之力对付千军万马,这是不可能的事啊!何况出城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听见朝廷对磐龙城的不满,乾隆想要杀穆哥哥是迟早的事,乾隆或许已有万全准备,穆哥哥要如何取他性命报仇?
“永宁,你仔细的听好。乾隆是满人,汉人任由满人统治,百姓的不平声浪在私下早已沸腾不已,想取乾隆狗命的人满街都是,但没有周密的计划,没有天时地利人合,是成不了大事。然而咱们有,而且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策。”
“什么计策?”
“乾隆有一个女儿,名字跟你一样叫永宁,他十分疼爱这名格格,但不幸的是格格在八年前失踪,至今下落未明。乾隆不敢张扬,怕永宁落入有心人手中,会成为威胁江山的棋子,于是密而不宣的派人寻找这名格格。老天有眼,让他尝到失去亲人的滋味,让他懂得孤独的心酸。”穆问濠谈起乾隆,眼神是一片恨意。
“他的女儿也叫永宁?”为什么她心底泛起一阵酸?
“乾隆是你我的仇人,他的文字狱不知道害了多少冤死的生命,在咱们磐龙城内,就有数以百计的人因为文字狱而家破人亡,无处可逃,才会投靠于我。报仇已不单单是咱们的私事,是全磐龙城,是为天下蒙冤的百姓除去祸害。与乾隆来硬的无疑是死路一条,咱们只有智取。”他不断地灌输她乾隆的不是,好让她能下得了手。
“是要我假扮永宁格格吗?”
“嗯,只有乾隆最亲近的人,才有机会下手。”
“可是……可是我怎么看也不像格格,我……”
“你的高贵气质,你的娇美可人,你的满腹经纶,哪一点不像格格?更何况我会在你身边,即使事情有变,也不会让你孤立无援。”
“你要陪我进宫?”她讶异的问,见他肯定的点头,她立刻反驳这项提议。“我可以假扮永宁格格,但你绝对不能进宫。”
穆问濠皱起眉头,“单凭你一个弱女子,进到陌生的皇宫,能不害怕吗?我不能置身事外,让你去冒险。”
“不,我求你别去。”她哀求地望着他。
“为什么?”
“不是不信任杏姊姊的易容术,而是以你敏感的身分,一进皇宫就像羊入虎口,穆问濠的名号稍有走漏,不必经过审问,你必死无疑。我不能赌这个万一。”要去皇宫冒险,她一人就足够了。
穆问濠听她句句真心,字字至诚,他有瞬间的恍惚了,复仇的心竟在她的话语中动摇起来。她为什么是永宁格格,为什么?
但就算再多问千遍万遍为什么,她还是乾隆的女儿,他狠下心肠,忽视心中一隅的动摇。
“你不必多说,我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他定定地看着她,到这个节骨眼了,他不能心软于这张绝美倾城的容颜。
“穆哥哥!”她还是不赞同这么冒险的作法。
“义父,你得习惯这个叫法。”他难得严厉地纠正她。
她垂下黯然的星眸,“义父。”
“到京城之前,我会将安排好的故事完整告诉你,你得背熟,随机应变,懂吗?”
她点点头,撒娇地抱住他,埋在他的胸前道:“你得答应我,凡事小心为上,就算……就算牺牲我,也不要让自己受到丝毫伤害。”
“我绝不会牺牲你。”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心口一震,深吸了口气,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安生,我交代的事情,务必在五日内办妥。”穆问濠再次耳提面命,与乾隆的冲突若无法避免,他必须有万全的人力准备,好来个里应外合。
“城主,你放心,我会在限定的日期内火速赶到京城与你会合。”向安生保证道。“城主,请保重。”
不知为何,向安生的心底总是不踏实,是因为敌人是乾隆之故吗?但他心里十分明白,城主是天下第一,绝对不会栽在乾隆手里。
穆问濠充当车夫,赶着马车,永宁坐在马车内,随着京城的逼近,一颗心越是七上八下。
她一直私心企盼能与穆哥哥共游繁华的街市,共赏四季美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今的情景。
他成了收留她的义父,她得敬重他,与他保持父与女的关系。穆哥哥更是一再告诫她,不能流露出父女之外的感情,否则会启人疑窦,引来杀身之祸。
夜以继日的赶路,京城已在眼前,通过城门官的检查后,他们顺利入京。
说也奇怪,一入京城,永宁的心便浮躁不安,一股迫人的熟悉,教她频频蹙眉。
晌午时分,他们来到念宁客栈用膳。这间客栈门庭若市,跑堂的在客人之间穿梭着,忙碌得没空招呼他们。
穆问濠寻了个位子,与永宁正要坐下,一个陌生的女声试探的问:“格格,是格格吗?”
永宁和穆问濠不约而同地望着那名姑娘,瞧她的打扮,像是客栈的老板娘。她望着永宁,眼底蓄满泪水,抓着布裙的两只手微颤,似是强忍心中的激动。
“义父,她……”永宁有些不知所措,她尚未进宫,尚未表明身分,怎么就有人认她为格格?
穆问濠示意她稳住,友善地对老板娘笑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板娘直勾勾地瞅着永宁,端详她半晌,“你是格格,我不会认错的。”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客栈的老板走过来,解释道:“她这些年都是这样的,看到漂亮的姑娘家就忍不住直喊格格,请你们勿见怪。”
老板看了永宁一眼,忍不住瞪大双眼。
他自从被皇上革去御厨总管的职务,和小桃红以待罪之身打听永宁格格的这八年来,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震惊。
太像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红扑扑的苹果脸、巧挺的鼻、樱桃似的嘴,与永宁格格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不敢莽撞的上前认人,毕竟八年来认错的格格不下百人,只怕眼前神似的姑娘,亦是空欢喜一场。
“富总管,她真的是格格。”小桃红早已泪流成海,双膝跪地,叩起头来。
“小桃红,快起来,你这是让客人们笑话了。”富总管连忙将她扶起,“她若是格格,哪有不认得你我的道理?”
“这……”小桃红流着泪,握住永宁的玉手,“难道这又是老天爷捉弄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