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驯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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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笑缘人如其名,好广结善缘,亲切得像平凡老百姓,总是站在百姓这边与关灏熙抗辩,为他们发出不平之鸣,只有他能体会弱势族群的苦痛。

  “琴医圣手到底是人,瞧他们将他神化的样子,也知道是夸张之辞。琴医圣手若是有医德、有修为,这漫天的神话、虚名,怎不见他出面澄清?或者,根本没这个人。”媚娥打从心底不以为然,要说琴的知音者,她媚娥便是一个,钻研十余年的琴音能医病医心?笑话!这不是骗三岁小孩吗?

  关灏熙大笑数声,笑声狂妄放肆,本是争相叫价的一楼客人听见这放浪的狂笑,一时间全都愣住,惊愕地往他望来,个个面色如土。

  卖画的男人惊慌地将画递进怀里,匆匆付了帐便赶紧跑出客栈,同桌的两个男人亦跌跌撞撞的离去。而刚才那些卷袖叫价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地坐回原位,惶惶然地吃着不知味儿的食物,有人干脆付了钱、掩着仓皇的脸赶紧离开,要是被关灏熙记住自个儿的脸,谁都不能保证能活过明天。

  每个人心里突地浮起个想法,最该被琴医圣手医心医病的,是关灏熙!

  关灏熙对大伙惊惶的反应觉得有趣得很,支着颐,笑看这些胆小如鼠的人。“你们这些崇拜琴医圣手的人给我听着,他是神、是佛,而我……我知道你们在背后叫我什么,‘琴魔’。说句真心话,我爱极了这个头衔。”狂妄的眼忽地眯起,沉着声音又道:“他能医天下人,但能医我琴魔吗?”

  客栈内冷肃凝寒,一楼的客倌和掌柜、店小二都挥汗如雨。

  媚娥风情款款地倚着雕栏,吐出几字,“根本没琴医圣手这个人。”

  “不愧是北京城,热闹极了,但也热死我了!”一个身着绿衫、头带书生帽、看上去极为年轻的少年郎一进客栈就嚷着。

  一见有位子,心喜地将背后长条状的东西放到椅子上,若大家有心去注意,会发现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竟能轻易地将重物扛在背上而不喘。

  坐下来后,久不见小二来招呼,转头叫道:“小二哥,给我来壶荼,再上几道清凉去暑的小菜,要快一点,我饿坏了。”少年郎摸着扁平的肚皮可怜地说。

  掌柜愣了会儿,才催着小二进厨房准备。

  店小二为少年郎倒茶水时,低头在他耳边问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小二哥好眼力呀!”少年郎大饮一口茶,笑吟吟地说。

  “我劝你还是小声点,别扰人啊!”店小二神色闪烁不定,想指名楼上的关灏熙,又没那个胆。

  “小二哥说笑了,这世上有扰人之声吗?还不都是被扰之人心不和才会名其扰人。”少年郎又笑吟吟地说道。

  店小二见少年不受教,怕自己多嘴惹出事端,连忙转身离去。

  “熙,回酥香苑,我为你去火。”媚娥从他背后低搂,在他耳边低喃,柔若无骨的贴着他暗示。

  关灏熙寒着脸紧盯住绿衣少年,少年脸上纯稚温暖的笑如百针,迅速扎入他伤痕累累的心房。

  他恨不得撕烂那张自以为幸福的嘴脸!

  发现他紧绷的情绪,媚娥顺着他寒冷的目光望去,“不喜欢他?我去赶他离开,别再出现北京城。”

  拉开她细滑的玉臂,他无情地笑了笑,“不。”

  听见他步下二楼的脚步声,客栈内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吃着东西,不敢抬眼,像怕冒犯圣颜般。

  他徐缓地迈开步伐,凝注在少年脸上的眸光未曾须臾离开。

  少年笑意未减,灵活的眸子一抬,正好遇上一双冰寒冷绝的黑瞳。咦,他好像注视自己许久了。

  回个善意的笑容,双眸毫无惧意,直勾勾地想探进阴沉的黑瞳里。

  关灏熙阴鸷的脸更形晦暗,缓缓移开交缠的目光,走出因为他而一片肃杀的客栈。

  “怪哉,又没开罪于他,瞪我做什么?”少年百思不解。小二端上菜来,便忘了那寒星般的眼,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

  “公子,往这边走。”店小二领少年拐着弯,在一道房门前停下,推门而入。“公子若需要点什么,请尽管吩咐。”

  少年回眸笑道:“请打盆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小声地关上门退出去。

  洛琴心将用黄布包裹的长物小心翼翼地放到床的内侧。

  不久,店小二便准备了一大桶的热水来,加入冷水,调至沐浴最舒服的水温。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店小二正要退出去,洛琴心又唤住他。

  “什么宵夜、添油、加热水都免了,反正没有我的吩咐,就算是皇帝老爷也不准进来。”清晰的记得没交代清楚的下场是什么,心底可是怕得很。

  “是。对了,公子,奉劝你一句话,以后遇到有关灏熙在的场合,还是别高声喧哗,最好是避得远远的。我只能说到这儿,像你这么单纯的小兄弟,还是别在北京城待太久,对你不利。”尤其他觉得关灏熙白天那一眼很不单纯,根本是在黑心肝里算着奸计。

  洛琴心欲再多问什么,那店小二也不知怕啥,挥着手带上门离去。

  “关灏熙?”走进屏风后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解绿衫,露出一片雪白香肩,外衣尽褪,仅留一件小肚兜,书生帽一拿下,漆亮如丝绸的乌发遮去泰半春光。“关灏熙,可是指白天那位一副我开罪他模样的公子?”弯月般的细眉轻蹙,线条优美的双腿碰到舒适的温水,秀眉立刻舒展。

  温水的氤氲映照出一张秀丽出尘、端庄莹润的秀颜,她正慵懒地陶醉着。

  白天的书生打扮她早习以为常,为要报答师父恩情,又不招惹是非,女扮男装是不得不行之计,幸亏她大而化之、活泼率性,就是没十分像也有八分像男人了。

  师父在她下山时曾经说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她,因为她像师父身上的臭虫,生命力强韧带劲,要应付种种状况是游刃有余。

  沿途一路北上,在坊间听到有关“琴医圣手”的传言,她总会忍不住狂笑倒地,怎会有人将她比喻为神、为活菩萨?仿佛只消她弹一曲,就算大罗神仙不能救的绝症也能痊愈。

  人们以讹传讹,愈传愈离谱,或许现今人们心灵太空虚了,若“琴医圣手”能做为依托,又能使人凭良心做事,这浮名就随它去吧!

  沐浴更衣后,打开黄布,露出一把三尺六寸的琴,其面如覆瓦、底平直、首俯而广、尾狭略如瓶式,这正是她惜若己命的七弦琴“绕梁”。

  青葱玉指的指腹皆是长年抚琴而生的茧,食指轻抹一下,细柔的音韵仿佛远处山涧流水,穿越林子来到她耳边嘤嘤细语。

  “这北京城里有谁需要咱们呢?有没有人愿意与咱们心意相通、懂得琴音琴韵的可贵呢?”

  脑海中忽地窜出一名冷傲狂慢的男子,她若有所思地将绕梁用黄布包好。

  她从不刻意寻找该懂琴音的人,一切全看缘分安排,只是莫名的对那名唤关灏熙的男子印象深刻,他有一副非常复杂难懂的心思,探人隐私不对,但他心病太重,若是有缘,他是需要琴音来净化心灵。

  ???

  关灏熙左拥一个红粉佳人,右抱一个软玉娇娘,不断有人伺候由西方传入的葡萄、美酒,耳听媚娥所抚奏的款款琴韵,帝王享受不过如此呀!

  天天走访酥香苑,来来去去像自家厨房,愈堕落愈糜烂的生活,他就愈是乐在其中。

  媚娥优雅地抚琴,秋眸不时在他身上流转,放送秋波。

  “灏熙,好雅致,今天又来听曲了。”关笑缘由酥香苑的鸨母领上来,手持白玉摺扇,坐到他身边来,瞥了高堂上的媚娥一眼,唇边笑意更深。“这媚娥美艳妩媚、才艺超群,莫怪你倾心于她,天天往这里跑了。”

  关灏熙看也不看他一眼,神色未曾变过,兀自与身旁的美女玩着嘴上功夫,三个人由左边的人开始,嘴上咬着剥皮的葡萄,传递下去,他当中间那位,自是左右逢源,艳福不浅,每每轮到他时,他总是磨蹭了许久才接过葡萄,那比直接亲吻更刺激有趣,从他脸上便可得知他已玩得乐不思蜀,岂会注意到关笑缘?

  关笑缘不会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张俊容还是笑着,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堕落吧!没出息的男人!他心底暗暗咒骂。

  鸨母唤了几名姑娘过来伺侯关笑缘,他笑了笑,大方地赏了银子给她们,摇着头。

  “关二少不喜欢这几位姑娘吗?我立刻去换。”鸨母赶走了几位白拿银子、笑得阖不拢嘴的姑娘。

  “徐妈妈,不用叫姑娘,你明知我来不是找姑娘,而是来欣赏媚娥琴艺的。”

  “关二少呀,你真是难得一见的风雅之士,媚娥同时得到关大少爷,还有关二少的赏识,我这做娘的真替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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