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男女,女的曾是懿赐宫女之一——浣秋,男子则是她的夫婿,烜焰寨的寨主——莫雩。当初皇太后也是见两人真正相爱才忍痛割爱,让浣秋出宫嫁给莫雩。如今两人下山来,全是为了夏桐的这一件事。
「嗯,」浣秋柔顺的点点头,但忧虑却未曾离开她的脸。「可是,我还是会担心,你知道吗?以夏桐的性子,她心底是不会答应这种事的,我许久之前还听她气愤的说那王爷是个登徒子,似是对他不满极了,这会儿却要嫁入靖王府……」
「来,听我说,」莫雩认真的凝睇着她,柔声说道:「咱们与其在这胡乱猜测,倒不如立刻进宫一趟,我们下山进城来,不就是想弄清楚这事吗?所以别再胡乱想了。」
浣秋望着他,终於在嘴角绽放出一朵浅浅的笑花,「嗯,你说的对,咱们还是进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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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彤月楼
「天呐!浣秋,真的是你?」夏桐由内室出来,十分惊愕浣秋的来到。
浣秋莲步轻移迎向夏桐,许久不见的思念情怀让她忍不住一直打量着夏桐。
由於浣秋曾是懿赐宫女之一,所以才得以轻易入宫,本来她是请宫里侍卫到广慈宫通报,但待她到广慈宫後才知道夏桐已搬至皇太后所赐的彤月楼居住,因此与皇太后寒喧、略报近况之後,浣秋和莫雩便在渟春和冬霜的带领之下来到彤月楼。
「夏桐,你变了许多,更漂亮了。」浣秋所言句句肺腑。
夏桐原本就是一名清丽的女子,其实若要说起来,四名懿赐宫女其实都各有各的特色。夏桐是属於亮而不艳,弯密的黛眉之下双瞳清澈,挺立的鼻子、朱唇鲜红欲滴、齿若编贝,清丽鲜明的一张脸庞却不带一丝妖艳,大而化之的个性更为她凭添一股俏皮。她并不是绝美的女子,却隐隐有一股吸引人的持质存在。
如今,她已是富贵之身,被皇太后收为义女,又赐居彤月楼,更有贴身宫女伺候着,身着绫罗绸缎、系带金玉翡翠,浣秋望着现在的夏桐,几乎就要以为她真的是公主,而不是从前那好动顽皮的宫女夏桐。
「漂亮什么呢?又变了什么呢?我每天待在这儿,闷都要闷死了。」夏桐闻言却苦着一张脸,她瞥瞥浣秋身後的渟春、冬霜、莫雩,执起浣秋的手问道:「浣秋,你一定也听说了我的事吧?」
浣秋轻一颔首,「嗯,就是听了你的事,所以才下山赶进宫来呀!我去了广慈宫也只是稍稍停伫,皇太后在,我也不便多问什么,所以就来这儿,等着你和渟春,冬霜跟我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啊,这我来说、我来说!」渟春突然蹦蹦跳跳的奔向前抢着要发言,却差些撞上送茶点进来的宫女。
「渟春!你小心些呀!」夏桐连忙惊唤,就是不懂渟春怎么就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幸好那名宫女反应快,闪了过去,才没和渟春撞个正着。渟春也被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待宫女将茶点放下後,夏桐便斥退了所有人,一方面是他们一行人有话要谈,另一方面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很不习惯有人伺候。平时都是她伺候皇太后,如今教人唯唯诺诺的仔细照顾着生活起居,她真的无法适应。
见到所有下人都退下了,渟春才小跑步到浣秋身旁,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浣秋,我跟你说呀!实际上啊,就是那个靖王爷看上夏桐,跑来跟皇太后要人!」这可是她近来听到的消息呢!
闻言,连夏桐也攒起双眉,十分不解。她与浣秋、莫雩对看几眼,提出疑问,「渟春,这是你去哪儿听来的?」这样的说法她没听过。
渟春回头望了冬霜一眼,支支吾吾了些会儿才嘟嚷道:「这是近来宫里在传的,说靖王爷曾到广慈宫来觐见皇太后,接着皇太后就收夏桐为义女,听说收义女这事是因为要堵住所有人的嘴,为免有人再提夏桐出身的问题。当时冬霜也在场,只是我求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跟我说,还是小喜那时在厅外伺候『不小心』听到告诉我的!」
其实渟春是很想经由冬霜的口中得到证实,只是冬霜的执拗是她们早就了解的,因此她才想看看能不能以「人多势众」逼冬霜说出当时情况。
「冬霜,你真的知道这件事吗?」夏桐看向冬霜,语词中大有非得问出个所以然的意味在。
她当然要问个明白,她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呢,可是却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让人押上花轿?这太不公平了!
始终沉默的冬霜仍旧不发一语,只是淡淡的望着所有人。
「冬霜,你倒是说话呀,这是关於我的事,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冬霜缓缓垂下眼睑,然後冰冷的吐出几个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如何?」
夏桐登时语塞。
是呀!冬霜说的没错,她知道了又如何?事情都已经成定局,皇太后也收她为义女,皇上更是向天下诏书下个月她将嫁入靖王府,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挽回的余地,那么,她知道了又如何?
可是,对於靖王爷看上她向皇太后要人这个说法却不知为何的让她大大的在意,她就不懂为啥他会有如此做法,所以她才想弄个明白呀。
当初皇太后向她提出收义女一事着实让她怔愣许久,她也清楚的晓得靖王府里的生活一定不适合她们这些奴婢命所能享受的。但是,皇太后待她恩重、情义更重,姑且不论她们身为下人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即使可以反对,她也不会对皇太后说出一个「不」字。事情也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我晓得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什么,但我就是想知道。」
见两人有些僵持,浣秋连忙出面圆场。
「夏桐,你晓得冬霜的性子,我想一定是皇太后那边没下旨意能让她透露什么,你也就别逼冬霜了。」
「容我说一句吧!」一直默然的莫雩也在此时开口,「现在的情况是无论我们如何的谈、如何的做都显得无谓,夏桐嫁入靖王府是皇宫内的大事,既然皇太后要夏桐风光的嫁入靖王府,那么所有的一切已是无法改变的定局,夏桐都只能选择沉默接受。」
很残忍,却是事实。夏桐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夏桐泄气的跌坐在椅子上,其实她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觉得懊恼、无奈。她入宫已有十年之久,宫内形形色色的人她见多了,能不能遇上个好主子也全看个人运气。
她当时是被编派到香凝公主的姊姊——香月公主的房里做事,香月公主是个不错的主子,至少不会将下人生死看成儿戏。几年下来她的生活倒也过得古井无波,若真要论她在宫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就是被皇太后看上,遴选为懿赐宫女之一,自那时起,她的人生才开始有了色彩。
她当然了解冬霜的性子,知道她不是故意隐瞒着什么不说的人,只是她总是以淡然待人,皇太后没要她传出去的话,她更是不会去乱嚼舌根。
自己也许是急了,对於被皇太后收为义女,又将成为靖王妃,这些对她来说都令人觉得措手不及,更不知道该如何谓适心态去接受这一切。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好乱!不仅是生活的改变让她觉得一团乱,她的心更是乱得透彻!
「夏桐,」浣秋坐到她身侧,担忧的睇望她,「原本我想来宫中弄清楚,心里猜测着不晓得是不是你与靖王爷情投意合,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我清楚以你的性子,突然要接受这样的事会让你觉得无助极了,多希望能帮你什么忙……」
莫雩忧心的望着自己的妻子,她的个性就是这么善良,总希望为别人承担什么,然後将那些无助全揽在身上,这一点最让他觉得心疼。
「你们相信皇太后吧?」冷僻的冬霜蓦地冒出这样的话来。
所有的人全不解的看向她,不懂她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不会做出对我们有害的事,我只能对你们说,相信皇太后所做的一切,她都是深思熟虑之後,才会做出这一切的。」这是冬霜所能透露的极限。
听到冬霜的一番话後,夏桐终於化解满面愁雾,吁叹口气,「是呀!我也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皇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只是,她该如何去走这条皇太后为她安排好的路呢?
***
朱香凝气冲冲的来到彤月楼,不理睬守候於外的太监、宫女们,直捣大厅。
「香凝公主?」夏桐十分讶异她的来到。
朱香凝眯起明亮的秋眸,打量着她的一身打扮。
「哼!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也跟着穿金戴银起来了嘛!」
夏桐拢着眉无语的望着她,由她尖酸刻薄的语气听来,她觉得自己还是别开口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