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正室所生之子楚朝天,他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嫌恶的看著楚皓平。
「大……大哥,对……对不起。」楚皓平因为咳嗽的关系,只能断断续续地表达他的歉意。
「好了,别说话了,赶快回房休息,等会我让人熬碗热姜汤送过去。」
罗雨洁似乎有意替儿子解围,再次向临福使了眼色。
「临福,还不快带少爷回房休息,记得帮他加件披风,小心点,别让少爷又吹了风。」
临福一听可以逃离这个无聊的家庭聚会,二话不说立即扶著主子离开。
望著儿子因咳嗽而抖动不停的背影,再看看不学无术的楚朝天,楚士文心里有著无限的惋惜,他惋惜自己没有一个足以担大任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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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扶著主子离开大厅回到房里後,临福赶紧探头到门外左右看看,在确定四周无人之後急忙掩上房门,然後背抵著门扉安心地吁了一口气。
「爷,可以了,我都瞧仔细了,外头没人。」
只见楚皓平泰然自若地脱下身上的披风,优闲地倒了杯茶,缓缓的啜饮著。
「我知道,瞧你紧张的,坐下来喝杯茶喘口气吧。」
楚皓平方才的虚弱病态已不复见。
「爷,怎麽能不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性敦厚,最不会的就是演戏诓骗他人,我怕露出马脚坏了你的计画啊,」
临福举起手臂往布满细汗的额头上抹了一把,拿起茶杯豪迈的往嘴里猛灌一大口。
楚皓平摇头轻笑,「又不是第一次演这出戏码,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我哪比得上爷那么沉稳,明明就知道你压根没任何病痛,还得……」
临福话才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只因楚皓平投给他一个森然锐利的眼神,吓得他赶紧噤口。
「爷,对不起,我失言了。」他陪著笑脸求饶。
「管好你的嘴巴,当心露了口风,要是因此害得我前功尽弃,我会拿你当箭靶子来练箭。」
楚皓平依旧是温文儒雅的抿唇浅笑,但是却让临福冷汗直飙,只因他太清楚主子的个性了,通常楚皓平愈是不悦,脸上的表情愈是不易察觉。
「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开玩笑,虽然他自小和主子一块长大,主子向来待他不薄,但装病这件事对主子而言是一项不能提起的天大禁忌,他可不敢保证一旦犯了禁忌後,他是不是得准备替自己料理後事了。
临福不禁在心底犯嘀咕,他真的搞不懂,有钱人家的少爷一定得当得这麽辛苦?这麽没有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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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找我?」
「嗯,先坐下来,娘有事找你商量。」
「是不是今天我走了之後发生了什麽事?还是大哥又给你委屈受了?」俊魅的幽眸里浮现阴森的寒光。
「没的事,别瞎猜。」罗雨洁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是你爹。他今天忽然宣布想在过完五十大寿后不再插手打理楚家的产业,我本来以为只要你爹的身子依然硬朗,应当不会让这事这么早发生,殊不知他这么早便萌生退意。你是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他千防万防就怕你来跟他争家产、争地位,娘不想你卷入这种是非里。」
「我懂。」楚皓平当然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否则他也不会应母亲的要求,配合演出孱弱的角色。
其实楚皓平一直没跟母亲谈过,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有足够的能力来应付大富人家里的尔虞我诈,但是由於心疼母亲、不想母亲为他牵挂,他愿意隐藏自己真实的个性来换取母亲的安心。
「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罗雨洁心疼的看著儿子,明明是英挺儒雅的昂藏男儿,却让她给塑造成憔悴苍郁的病榻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既自责又内疚。
看出了母亲的哀怨,楚皓平连忙出声制止。
「娘,我从来不曾埋怨过你,我明白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这麽做,其实我反倒喜欢跟大哥划清界线,这样的日子清心自在多了。」
「就怕清心不了多久了,虽然咱们母子不会去同他争夺家产,可是朝天也许并不这麽想,他始终还是防著你的。」担忧之情浮现在罗雨洁的脸上。
「娘有其他的打算?」
「嗯,我想要你以病重为由去下淮的别业那儿住一阵子,明著是养病,暗著是避开继承家产的是非斗争。」
「娘,你会不会太多虑了?其实大哥根本就动不了我。」凭他的身手,楚朝天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他只不过是深藏不露罢了。
罗雨洁粲然一笑,慈祥的眼眯成了一条线。
「我当然知道我的儿子有多出色,可你别忘了娘告诫过你的,我让你在外头习武为的是防身,可不是让你和朝天对峙,你们毕竟是一家人,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阅墙。」
「那也没必要离家,我不放心你。」
「娘在这个家已经待了二十几年了,我知道该怎麽安然无恙的求生存,你别操心。况且娘这次要你出远门,主要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楚皓平疑惑地端详著母亲脸上的遗憾之情。
罗雨洁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玉佩交到他手中,并无比慎重的交代道:「帮娘一个忙,找到另外半块玉佩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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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柔敢说她如果没被饿死的话,也一定会被毒辣的烈日给烤死。
这究竟是什麽鬼地方啊?
想她进城才不到一天的光景,倒楣之事便接踵而来,遇上了扒手将她的荷包给扒了,害得她现下只能站在包子店门口,垂涎三尺的看著冒出腾腾热气的白胖包子。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再伸手至原本揣著荷包但现在却空无一物的怀里,耿柔认命地咽下口水,颓然的走至一旁的大石块坐下。
「救命啊!好热、好饿、好渴喔!」或许是饿昏头了,她像是呓语般喃喃念著。
要不是母亲临终前千交代、万叮咛,要她带著半块玉佩来找楚夫人,她还真不想踏进这鬼地方。
瞧!弄得自个儿如此狼狈不堪,别说这一顿没著落,就连今晚要在哪落脚过夜都是个大问题。
掏出那半块害得她进退维谷的玉佩,耿柔真想狠下心将它变卖掉,好换取三餐温饱以及温暖的床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回家的盘缠。
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她是绝对回不了家的。
澄澈的水眸目不转睛地盯著前方不远处的当铺,她心里陷入了天人交战。
当?不当?耿柔犹豫不定。
就在她被拚命呜叫的肚子吵得心浮气躁,决定迈开步伐往当铺走去时,母亲临终的遗言悄然浮现脑海。
唉!暗叹了一口气,耿柔硬生生的止住即将踏出的步伐。
她转了个身,改往水井的方向走去,既然没银子吃饭,她只好多灌点水进肚子,聊胜於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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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楚家大门口,耿柔天真的以为她总算可以吃一顿饱的,然而,当她向门房说明想要求见楚夫人时,那两个有眼无珠的门房居然很不客气的打量著她。
她承认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粗布衣服使她看起来像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村妇,再加上这些天赶路,脸上蒙著一层灰,看起来就像个邋遢的黄毛丫头,难怪门房说什麽也不相信她是楚夫人的朋友。
「你是我们家二夫人的朋友?小丫头,说大话前也不先打草稿,二夫人和你的岁数相差甚远,怎麽可能是朋友?」门房甲露出不怎麽信任的眼神。
「麻烦你转告她,就说我是故人的女儿。」
姑且不与门房计较,她只想赶快见到楚夫人,最好能要她请顿吃的,因为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後背了。想到大户人家里的山珍海味,耿柔的肚皮很不争气的咕噜叫著。
门房乙在听见她饥肠辘辘的鸣叫声後,直觉认定她是想来混口饭吃的。
「小丫头,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要是你饿了,大哥哥我可以去厨房找些包子馒头的给你充充饥,你别假装是二夫人的朋友来闹事,二夫人今天可忙得不可开交。」
可恶啊!耿柔的灵眸不悦地眯起。
居然把她当成要饭的?有没有搞错啊!
会有像她这麽如花似玉的乞丐吗?虽说她的衣衫是破旧了点,脸上是脏了点,头发也凌乱了点,可是也不能用几颗包干馒头就想打发她啊?
见到耿柔双颊鼓胀、眼眸带火的怒瞪著他,门房乙还当是她不知足。
「怎麽?嫌不够啊?那随便你要不要罗!我能拿给你的除了包子馒头外就没有别的,你该不会以为来这儿能要到什麽佳肴珍馐吧?」
「我才不……」
土可杀不可辱,耿柔本想正气凛然地拒绝门房的施舍,然而,不争气的肚子又再次与她唱反调,害得她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我才不可能不要哩!」
要是在见到楚夫人之前就先饿死了,那多不值得啊!虽然说窝囊了点,但先填饱肚子再想法子见楚夫人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