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玺闻言,书卷气的脸庞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诧异,怔忡片刻后,随即哑然失笑地轻晃着头。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恕我得罪了。”
他伸臂环绕过江未来不盈一握的腰身,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胸膛亲密地贴靠在她的背部,他的脸颊也因身体上的接近而连带地隐没在她随风飞舞的青丝中。这种接触看似唯美亲昵,实则不然,只因她混合着淡雅花香与汗水味的秀发正狂飞乱舞地打在他脸上,说真的,好痛!他不禁要怀疑江未来豪爽地邀他搂住她的腰身是另有目的。
为了让自己的脸颊脱离这种酷刑,周玺腾出一手,轻柔地把她的发丝拢到右边抓着,好让他那张被发丝拍打得麻痛的脸庞,得以靠在她的左边肩膀上喘口气。
在他这么做的同时,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江未来微微瑟缩了一下,可惜他坐在她身后,无法读取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听起来颇悍的,带点火药味,他臆测,大概是为了掩饰不自在的情绪所出现的反向作用吧?
“喂!书呆子,我牺牲自己让你搂着,可不是要让你上下其手的,抓紧!否则待会你肯定会躺在医院里忏悔着不听我的劝。”
江未来微微旋过头,斜眼瞪视了周玺一眼,然后目露凶光地盯紧约莫一车之距的校车。
“这话听起来恫喝意味满浓的,你……该不会是想做那件事吧?”他敢打赌,她的脑子里浮现出的想法绝对很暴力,否则她的表情不会那么狰狞。
“宾果!答对了,可见你有当飞车族的资质,看在你那么有潜力的份上,我就露一手让你瞧瞧,好好学着点,这招叫‘神龙摆尾’。”
语毕,只见江未来不顾一切地加足马力,让机车飞奔超越了校车的车头,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旋,车子不偏不倚地横挡在校车前方,当然,也把她和周玺的两条小命往鬼门关前推进了一大步。
“吱——”这是御食烹饪职校的校车紧急煞车的刺耳声响。
“啊——”这是御食烹饪职校的学生们惊恐尖嚷的声音。
“砰!砰!砰!”这是江未来的脚踢踹在校车车门上的声音。
“江老师?!”这是校车司机老王胆战心惊的诧呼声。他快吓得心脏麻痹了,因为他差点就撞到了人,而且那人还是全校最令人头痛的问题老师。
“死老王,你不要命了,车子开那么快干嘛?你没看到我在后面追得多辛苦吗?”车门一开,江未来立刻冲上校车找人理论,那泼辣样活像来捉奸似的。
“江……江老师,我没看到你在后头追啊!”老王的额头冒出了几滴惊惧的冷汗。
“没看到?你开车不看照后镜的啊?让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在后头追得气喘如牛是很罪过的,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真的没看到,如果我知道江老师就在后头的话,我一定会把车子停下来让你先行通过的。”开玩笑,他才不想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哩!要跟江老师在同一条马路上行驶,非得要有异于常人的强壮心脏才行,否则难保不会被她给吓死。
“江未来!你到底在干什么?”出声怒喝的人是御食烹饪职校的训导主任——周永成,他方才正在打盹,拜江未来所赐,这个紧急煞车,把睡梦中的他给摔到座位下,这会儿他正努力挣扎着要爬起身来。
“哟!老秃驴,你还没下车啊?”发现训导主任也在校车上,江未来不但没急着避风头,反而还扯开皮皮的笑容应付性的对周永成打招呼。
“幸亏我还没下车才能目睹你这种胡作非为的疯狂举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明天我马上告到校长那里。”
原本就已勃然大怒的周永成,一听江未来当着学生的面前肆无忌惮喊他老秃驴,心中的怒涛更加汹涌了,连头顶上仅剩的几根稀疏毛发都给气得快要竖直起来。这场面看得江未来都忍不住要怀疑,难道自己的行径真的到达让人“怒发冲冠”的地步吗?
“我只是想拿回遗忘在车上的考卷,没啥恶意的,老秃驴,你别那么激动嘛!年纪大的人很容易血压升高的,到时候你要是中风了,那岂不是害我成为千古罪人吗?”
“你——”周永成指着她的手颤动个不停,一张脸被气得通红,仿佛随时会喘不过气来似的。
“息怒、息怒,我马上就走人了,拜!”
看到老秃驴的手抖得跟抽筋似的,江未来很识时务地抓起装着考卷的牛皮纸袋,一溜烟的冲下车,她决定做好人赶紧离开周永成的视线范围,以免真把他气出毛病来那就糟了。
可是江未来估计错了,即使她发挥了善良的好心肠不去招惹周永成,但周永成注定要被她气得火冒三丈,不为别的,只因他看见江未来跳上一辆有点眼熟的摩托车,而坐在那辆摩托车上的人竟然是他的儿子——周玺。
“好可惜喔!你刚刚怎么不跟我一起上车呢?要不然你就能见识到老秃驴发飙的模样了。”在周玺“被迫”送她回家后,江未来以手撑着双颊靠在和式桌上,无限惋惜地对他说着。
“我不需要上车,就能想像当时的情况了。”她口中的老秃驴是他的父亲,他当然清楚父亲在面对一个飙车飞女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无非是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是再让他瞧见自个儿的儿子是这件马路惊魂记的帮凶的话,那他的细胞八成会死了一大半,这种忤逆长辈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你知道吗?老秃驴实在很可爱,他总是……”她的一张小嘴叽哩呱啦地说着她与周永成作对的趣事,那活力四色的鲜活神情令周玺看得有点怦然失神。
“你称呼他老秃驴?”周玺啼笑皆非地问,他大概知道这个精力充沛的女孩是谁了,因为他不只一次听父亲提起过,在御食烹饪职校里有一个令他头痛到了极点的老师,其兴风作浪的本事早已凌驾任何问题学生之上。
“是啊!这是学校里众所皆知的事,只不过老秃驴始终无法释怀地接受这个外号。真是的,我倒觉得这外号叫起来很亲切啊!为什么他会不喜欢呢?”
“我想他会不喜欢你为他起的外号,有绝大多数的原因是太过写实了,也许你该考虑帮他想一个梦幻一点的外号,或许他就会欣然接受了。”
“那怎么可以呢?这种违背天意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江未来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天意?”太扯了吧!这事也能与天意搞上关系。
“当然,既然天意注定要让周主任秃了头,我们又怎能违背天意给他起一个‘刘德华’的外号呢?就好像天间注定让我在追着校车时遇到骑机车的你,而你当然得顺应天意陪我搏命演出这场特技。”江未来说得义正词严的,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愧色。
“喔?”他笑得不以为意。“那如果这场特技秀不小心出了意外的话,又当如何解释?”
“那就表示天意注定要让你我共赴黄泉,以免我一个人走得太孤单寂寞了。”
周玺无力的摇摇头,为江未来独特的解读方式感到发噱。“挺能掰的嘛!那我抖胆请教一下,天意是否有指示你,强押着我送你回家为的又是什么?”
“嘿!嘿!”江未来发出了两声怪怪的狞笑声。
“当然有,天意指示我,你会发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精神,帮我把这场考卷批改完毕,好让我明天能如期交差。我想,你应该不会逆天行事吧?”她在说这话的同时,已经将红笔及考卷推到周玺面前,并且露出可怜兮兮的乞求眸光,企图打动他的恻隐之心,帮她解决掉这堆令她头痛的考卷。
周玺笑睨着将螓首趴放在桌面上的江未来,着迷地看着她那张故作可怜的无辜笑脸,“若是我帮你改了考卷,那你岂不是没事可做了?”
江未来掀了掀眼帘,慵懒散漫地横扫了他一眼,没有意思要将头颅抬起。没办法,刚才追着校车跑花掉她太多精力了,搞得她现在连移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懒得使出,更遑论要她动脑筋去批改那些考卷,那太耗体力了,所以她一定得找一个人来帮她改,而眼前的周玺似乎是个满适当的人选。
“同理可证,若是你不帮我改考卷,那岂不是换你无事可做了?来者是客,我当然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工作而疏忽了你,更何况我们俩刚刚才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关头,那么危险的处境你都愿意与我一同共存亡了,又怎会计较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呢?”
周玺被她的话逗得哑然失笑。“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能拗。”难怪父亲老是斗不过她,这丫头伶牙俐齿得教人佩服。
“哪里,哪里,不过就是雕虫小技罢了,只要你肯虚心向我求教,相信假以时日你也能拥有我一半的功力。”她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一点也不知谦虚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