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只有一半?”周玺只手撑着下颚,纵容地看着她俏脸上的傲然神情。
“因为要成就出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才,有一大半的因素是决定于天赋,而根据我的观察看来,你显然严重缺乏这方面的天赋。”江未来是那种给了三分颜色就会嚣张地开起染坊来的人,这点从她过度自我膨胀的言词中可以清楚地看出。
“你观察得很正确,我确实是严重缺乏油腔油调的天赋,基本上我的天赋是比较偏向于刚正不阿、浩然正气。”
“刚正不阿?浩然正气?”只见江未来冷哼一声,摆出大姊头的架式,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知道吗?拥有这两项特质的人通常很容易饿死,说吧!你是混哪里的?我实在好奇凭你那刚正不阿的浩然正气要如何在这个杂乱不堪的社会中求生存。”
周玺的眉宇间轻轻打了个摺。“混哪里?”
“就是问你老兄在哪儿高就的意思。”好累喔!跟这种人说话还得自行翻译一次,,敢情在继老秃驴之后,她又遇到了另一个史前活化石。
“我懂了。”周玺大惑初解地颔首。“很不巧的,我混的地方刚好与你相同,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饿死。倒是你,一个会疯狂飙车的老师前途应该比我还堪虑吧?”
江未来一脸的诧异,那神情仿若听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似的。“你也是老师?”
“怎么,我的样子不像老师吗?”他顺着她吃惊的眼神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很好啊!为人师表该有的模样他都具备了。
“不……很像。”她有点说不出话来,这个书呆子竟然也是老师?
为什么他斯文的外表与儒雅气质能与自身的职业如此相称呢?怪了!怎么每个老师都是这副相差不了多少的模样呢?
男的斯文,最好要戴副类似徐志摩样式的眼镜,女的则是文静秀丽,外形最好是长发飘逸、衣着端庄贤淑那一型的,而不是像她这样披头散发,穿着皮裙、马靴、喇叭裤或是夹脚凉鞋就去上课的人。
王老师是这样,陈老师也是这样,就连那个老爱找她麻烦的老秃驴也是这样,这情形让她觉得有些失落感。
看看别人、再想想自己,好似只有她一个人是异于常人的,她一直希望能遇到一个和她一样,不怕舆论、特立独行、勇于挑战世俗眼光的另类老师,可惜至今仍未遇到知音。
“怎么了?我的职业是老师似乎让你很错愕。”
“更正,不是很错愕,而是有点失望。”江未来无力地把身体瘫在原木地板上,一双慧黠的灵眸盯着天花板眨啊眨的。
“失望?”
“唉!”她瞟了他一眼,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你不会懂得啦!通常天才与凡人之间都是会有差距存在的,你就别太在意了,因为做一个努力追赶天才脚步的凡人肯定会很辛苦的,再说,天才总是寂寞的,关于这点我早已习惯了。”
“你实在很与众不同。”周玺闻言忍不住朗笑出声,他实在怀疑江未来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怪思想,居然能把自个儿吹捧得高高在上却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一双灵眸倏地闪过一抹得意的光彩。“不错嘛!书呆子,你倒是满懂得慧眼识英雌的,居然能懂得欣赏我独特之处。”
“别忘了,诚如你所言,我是上帝派来陪你经历生死关头的人,要是不懂如何欣赏你的话,那岂不是忤逆了天意吗?”
“哈!书呆子,你果然上道,既然你如此识时务的话,那么……”她贼溜溜地把面前那堆考卷推到他面前,然后对他露出谄媚的笑容。“这些剩下的考卷也一起拜托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忍心拒绝一个生死至交好友的请托,对吧?”
“很可惜,我必须宣布你猜错了。”周玺嘴角噙着笑意把考卷推回她面前,并且将红笔塞到她手里。“一个生死至交的好友只能帮你一半,剩余的你应该自己完成,这是身为负责任的老师所该有的态度。”
“噢!”江未来懊恼地以掌击额,痛苦地呻吟出声。“天啊!你这副说教的模样简直像极了老秃驴。”
“是吗?”周玺神秘地一笑,不打算那么快就公布答案。
“是的,真的很像。”江未来万分肯定地猛点着头。“你刚刚为什么不上车让我当面做个比较呢?若是你亲眼见过老秃驴之后,你就会明白我所言不假的。”
“放心,我和他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在这一时。”他和父亲见面的次数绝不可能少于她。
“不急在一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玺卖了个关子。“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第二章
御食烹饪职校的会议室。
“你和江未来那丫头的关系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你真的只是恰巧在马路上被她拦截?”周永成坐在周玺的身旁,细声细语地问着从昨天开始就不断重复的问题。
“是的,我的回答还是跟昨晚一样。”
打他昨晚回家后,他父亲几乎是每隔一小时就会提出相同的问题来,由此可见,未来对父亲造成了多大的压迫感,搞不好她还是父亲视为眼中钉的头号人物哩!难怪他昨晚甫踏进家门就被父亲架着逼问他与未来的关系,并且不断地三申五令,要他对未来避之若浼,简直就是把未来当成恐怖分子来看待了。
这个老爸也真是的,观念还是那么冥顽不灵。
“既然你和她没什么关系,眼睛干嘛老往门口飘?你该不会是在期待她的出现吧?儿子啊!你千万要记住我说的话,别靠近她,否则你会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带坏的。”周永成面带忧愁地对他耳提面命,深怕儿子把他的话当成马耳东风。
“爸,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周玺对父亲露出安抚性的微笑,他明白要是再不给个肯定的回答,只怕父亲在整场会议中都会处于忧心忡忡的状态中。
不过,知子莫若父,父亲的直觉是对的,他确实是在期待未来的出现,会议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却独独不见未来的人影,这让他有些许的失望。
昨晚他在未来那儿待到很晚才离开,因为那个懒丫头原本是趴在地板上批改考卷的,不料后来她居然趁他不注意之际,就在原木地板上呼呼大睡了起来,而且还很没气质地把口水滴落在考卷上,那场面令他又好笑又好气,本想摇醒她的,却让突兀跃上心头的不舍给阻止了,他不但没有叫醒她,反倒还将她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并且仁至义尽地帮她批改完所有的考卷。
当然,在父亲的逼问之下,这一段情节他自动做了隐瞒。
“你自己知道就好,免得我老要在你耳朵旁叨絮,以后你就会明白爸爸不让你接近未来的原因,她实在太具破坏力了,我不希望你才刚来这个学校任职就被那魔女给盯上了。”周永成语重心长地说,那语气仿佛曾深受其害似的。
“咳!咳!”两声刻意发出的轻咳声打断了这对父子的私语。“周主任,你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发言,居然完全无视于我这个校长正在台上说话。”
开口的人是白凌荷,她正是这所御食烹饪职校的校长,芳龄四十五,至今犹是小姑独处的身份。
白凌荷如星美眸凌厉地扫过周永成,带点得理不饶人的意味。“什么事那么重要?非要在这时候窃窃私语不可。”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周永成站起身,对着会议室内的老师们颔首致歉。他的个性是那种对就对、错就是错的人,耿直得不会去替自己找理由解释,因此对于自己在会议中私语的不礼貌,他二话不说地当众道歉,这就是他周永成的做人处事,永远行得直、坐得正。
“算了,我知道你八成有许多经验谈急于传授给周老师,不过他才第一天来报到,你可别净说些学校的坏话,免得把人家给吓跑了。”
白凌荷是故意的,在学校里知道周永成与周玺是父子关系的人就只有她而已,这是周永成提出的要求,暂时不公布他们的父子关系,因为他希望学校里的师生能将焦点放在周玺的教学能力上,若是公布了,恐怕注意的焦点会因此转了个方向,他不认为这会是一件好事。
但是有这一层顾虑的人只有他而已,周玺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相信一旦父子关系公开,恶意中伤说他是靠父亲关系任职的耳语肯定在所难免,但这对他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实力是破解流言最好的方法,而他深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辟谣。不过既然父亲有所顾忌,他也愿意顺应配合,陪他那正直得可以的父亲大玩互不相识的游戏。
“白校长,不会的,你多虑了。”周玺隐忍着笑意,看着白凌荷与父亲之间暗潮汹涌,为这两人暗中较劲的味道感到发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