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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海如狂潮波动,震愕不已,以手捂住嘴,禁止自己惊叫出口,然而贝齿却已咬痛了手背。只是,这样的痛也比不上他离开当日痛苦的万分之一吧!

  “我们在外头奔波大半年,有人要定远将你扣起来当筹码,逼童王爷带军投靠。你想,定远哪会肯!”

  她记得他回来那一日曾吊儿郎当说:“遇到困难了,回来抓你去抵卖好不好?”

  原来背后真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杨师傅又说着,“定远终于排除万难,被诸多豪杰推为共主。哪知又有情报透露京城将会有叛乱,他就这么不顾一切回来找你,老将军被他气得差点吐血!”杨师傅说得激动无比。

  她很疑惑,“回来找我?他明明是去那家迎春阁,还要娶小妾。”

  “迎香阁是我们的一个秘密聚会地点,娶小妾是老柯献计想要让你自动求去,回到童王府,免得定远有后顾之忧。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进,坚决下令要我将你送往南方避祸,哪料得到你偏偏坏了他的安排。”杨师傅的口气充满责备意味。

  “是我误会他?我还把他休了第二次!他一定恨死我了。”童恣凝心乱如麻,几乎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恨你?恨你的人会在得知童王爷战败被俘的消息后,什么也不顾,即刻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入京回来救你?”杨师傅气得只剩摇头,“如果不是答应了定远,我真不想管你了。定远老夸你聪明,我怎么看你都其笨无比!”

  童恣凝很疚赧渐愧,心虚的垂下眼睫,“他什么都不说,我一个人东猜西相想就弄错了。天哪!他怎能忍受我一直误会他的心意?”

  过往的几个画面闪过眼前,似乎他一直提醒她,“用心来看看怎么样?”

  她如今终于懂了,呐喊自语着,“定远,情浓内敛如你,怎会爱上我这个笨女人啊?”

  眼看城门在望,杨师傅从怀中取出一把扇子,递给童恣凝,“喏,拿去。定远吩咐要出了城门才能给你,不过我决定让你早看早明白。”

  童恣凝飞快打开了檀香扇,念着映人眼帘的一首诗——

  漫漫长夜未竟天,人已消失风里痕,

  绾发情结未白头,独留寂憾向心间。

  “原谅我,我错待了你的深情,我答应你,绾发情结终白头!”她揩去眼角的泪滴,迫不急待的吞食着接下来的每一个文字。

  真正洞房花独的那一夜,你念着你的诗,我回应着——阴,也是错,晴,也是错。今朝有酒今朝醉,且进樽前有限杯,回头沧海又尘飞。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相信你聪慧的心灵终有一日能感受。

  无关乎同情。私心暗盼着你能同情身不由已有口难开的我,明了我这份无可救药的痴恋,可怜我心底的抑郁寂寞疲累。

  恋你,不染纤尘的气质;爱你,乐开无畏的个性;要你,因为恋你爱你。

  怜你,想留住你无忧无虑的笑容;宠你,想为你挡去漫天的风雨,我钟爱的小女人,男人复杂的世界你无需理会。

  若有恨有怨也该是我来挑起独尝,只恨江山如此多娇,多少英雄竞折腰。只怨生在庞氏门,人生的路早已成定局。

  如今,闲愁各一处,两心不相知。令你失望一次又一次,我心如刀割如刀剜。

  在成败进退反覆争斗中,唯有你的身影是我源源无穷的动力。

  总有一天,责任了去风波远走,庞定远会再回来,爱我所爱恋我所恋。

  天涯海角,一亩薄田几只畜禽,共看日出日落潮汐更迭,平凡平淡自有天地,哪管天下人笑我癫!

  当日许多话不能说,哄骗你的话更不能说。

  但是,庞定远顶天立地,出口之言永不反悔。因为爱你,即使承诺里有煎熬都是一种快乐!

  便纵有千秋万古愁,且抛底与韶光共憔悴,珍重别再哭泣,相见终有期。

  读完了摺扇上密密麻麻的字句,童恣凝早已泪水盈盈,马车也奔出城门了。

  他丰茂的文采让她神醉,他潇潇的身影让她沉醉,他的深情紧紧抓住她的每一道呼吸!定远,我居然到此生死交错的时候,才看得懂你眼底沉淀浓烈的锋芒!

  “童恣凝,你干脆瞎了更好,你实在不配这个男人如此对待!”

  她深深的疚惭,一心只想赶快对他忏悔。

  她一手抓住扇子,一手抓住车棚顶,身子往后攀,扯开喉咙嘶喊着,“定远,定远!”

  庞定远一张口一挥手,毫不迟疑的掉转马头,有力的双腿朝马腹一蹬,往另一条岔路疾驰而去。

  他没过来?他走了?在他第三次对她喊出“我爱你”之后?

  相隔那么远的距离,童恣凝万分肯定他是在说“我爱你”。不用求证,她用心颂听到了他的呼喊!

  然而,千山暮景,他只影向谁去?

  她坐回杨师傅身边,拼命想抢夺杨师傅的鞭绳,歇斯底里哭叫着,“我要去追他,我不让他走,他怎么能一边喊着爱我,又将我丢下?”

  杨师傅出声喝止童恣凝,“出了京城门,你已经度过危险了。然而,老将军亲自披战袍上阵厮杀,他能不回去吗?”

  “啊!”怎会这样?别打仗,别抢天下不行吗?”她哭得断肠,嚷着,“我见不着他了,我还欠他一句话,我要告诉他我爱他啊!”

  童恣凝不再我想就想往马车下跳,手臂却被杨师傅抓住了。

  杨师傅气黑了脸开骂,“你刚刚答应定远什么?你不会跳马车!只会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不懂怎么守住承诺!”

  童恣凝哭闹着,“诺言,我不要可不可以?”偏偏檀香扇上面的一句话浮上心间——

  因为爱你,即使承诺里有煎熬都是一种快乐!

  她的心痛拧了,“别,别这么爱我,我很不舍让你受煎熬啊!定远,不让我追随你而去,这样的诺言让我守得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

  哭泣声音她慢慢挥试去热泪,迷蒙的眼瞳望向前方蜿蜒长路。良久之后,她终于说出口,“好,我们向前走,我听话,我不跳了。”

  可,终究情伤心恸已极,一串泪水又出眼闸滚落。

  她吸着气,呜咽着,“但是别叫我连眼泪也要忍住,因为我会想你,往后的每一日夜都想你,每一滴眼泪都是一句想念你的呼唤,定远——”

  奶妈抱着彤儿来到童恣凝身边,拿着手绢想擦拭她坠落的泪水,安慰着,“别哭了,别哭了!”

  童恣凝扑向奶妈的怀里,小嘴一直嚷着,“没道理没道理,男人为什么要动干戈争得你死我活?女人想要的不是这些啊!天涯海角我都跟他走,他爱我就不要留得这一把扇子给我,我不要和他离散啊!”

  抬起望天,烟云漠漠,烟水茫茫,关山迢迢,征人归路几多长,离恨让人恼欲狂。她奋力将在手里的扇子抛到马车后。

  气力殆尽,她虚脱昏厥过去,只剩模糊的呓语逸出口,“你活在我心里,没有离散,没有、没有……”

  第七章

  他低哝着,我的凝儿,让我帮你把长发丝盘起来,你看起来会精神一些。

  唇边是泪也全是笑痕,梳辫也罢,绾发也好,全凭你帮我梳弄。

  倏忽一年已过。

  离京城十里的渭畔,有大军驻札。

  主帅营内,庞将军露出几十年来不见的欣喜笑容,“定远,你终于完成了我三十几年来的心愿!”

  庞定远英勇善战,迁国谋略无人能出其右,今日他带领的北方义军结合南方楚主两大力量,一起攻下京城,擒下前朝昏君。两军主帅约好明日一早一起入京,犒赏功臣。

  庞老将军终于等到扬眉吐气的这一天了!

  京师底定,帐外处处可见军民同庆,饮酒作乐终宵。

  庞定远没有走出营帐沾饮一滴胜利酒,他坐在运筹帷幄的长桌前,举手支额沉思个把时辰,终于开口言来,“爹,明日进京上宫殿后,我准备卸下北方义军的将帅兵符,将京城让与楚王。我想楚王会有一番好作为,善待天下百姓的。”

  庞将军闻言骤然色变,“你说你想做什么?”

  “爹,你以前是一个早没了兵权的庞将军,明日我想向楚王替你讨块封地,封你为庞国公,至于其它的义军将领,就看他们愿意归入楚王帐下或是解甲归田都好。”庞定远说出心中的打算。

  不,他绝不甘愿轻意居于人下!“我明明有机会可以等你赢得天下后当太上皇,为何要屈居小小的庞国公?”庞将军迸出怒火,吼着。

  庞定远轻松耸耸肩,“因为我认为这样就够了,庞国公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一山岂能容二虎,楚王明白一定会要京城重地,我若是执意不让,就只有再动干戈一途。也许诚如你所说,我还是能打赢楚王,但是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天下人都要羡慕我有你庞定远这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儿子!”老将军百分之百的自信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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