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悄悄的,昭示了这里除了她一人之外,再没有第二人。静静的走入自己的房内,契冬青将行李放下,打开了灯。在灯光下,望着里头的焕然一新。
墙粉刷了,窗帘更新了。家具虽都在原来的位置,但却与以往的都不相同。一整套家庭剧院出现在原本该是一台二十寸小电视的地方,典雅的沙发上堆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时尚服饰,地上堆满了她喜欢的布娃娃及书籍等杂物。
楞了楞,契冬青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有些怔仲。她走向沙发,拿起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望着那些尽皆名牌、尺寸分毫不差的精美服装,再低头看看那些系出同门的高档鞋品及配饰。
关上灯,她恍惚的走入房内,藉着月光,她发现自己的房间倒是什么改变都没有,但一走到床上坐下,她知道还是有东西改变了,床上原本单薄的棉被换成了丝被,枕头换成了健康枕。
什么意思?以哥儿们的身份、以及有福同享的道义观来照顾她?顺便也在嫌她的装扮古板、老土之馀,用这种方式来暗示她?
看样子他发了,真的发了!
但这算什么跟什么?这些东西她不要!她不要!
胡乱摔着枕头,契冬青尽情发泄着心中的闷气,但不一会儿,她又将枕头捡起蚕摆回原位,细细的将丝被抚平。
不要又如何呢?现在的她除了哥儿们的身份,还能是什么呢?至少他还当她是个哥儿们,不是吗……
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惊醒了契冬青,她动也没动,但将全身戒备起来、眼睛眯起,望着房门被缓缓的打开,一个身影缓缓的踱步进来。
这个身影好像满怀心事,似乎没有发现房中还有第二人,只是这里走走、那里摸摸,有时还停下来半晌不动,直到最后坐到床上时才发现这房里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人。
「怎么不开灯呢?还以为你没回来呢。」郎筑玛淡淡的笑了起来。
默不作声,因为契冬青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心事?」蹲到契冬青的身前,郎筑玛关心地问着。「告诉哥儿们,谁欺负你了?」
「没的事!」声音淡淡的,但只有契冬青自己才知道,她要花费多大的心力才能使自己的嗓音、情绪一如既往。
「没事才怪,又不是第一天当你哥儿们了。」站起身来,郎筑玛伸了个懒腰。
「我看你东西都旧了,所以帮你换了,喜欢吗?」
「为什么?」契冬青低头轻问着。
「谁要你是我哥儿们呢?」郎筑玛再度蹲到契冬青的身前,一手轻抚她的发梢。「哥儿们,也算是我的错,都没发现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还老叫你跟着我瞎折腾。」
「真是这个原因吗?」她咬牙问着。
「当然。」郎筑玛一把坐到地上,将背斜靠在床上。「我早该注意到这些的,怪只怪我缺心眼,老把你当其他男哥儿们一样看待。」
连哥儿们都开始分男女了吗?是嘛,终于发现她是个女人后,觉得她也该打扮,打扮了是吗……
「你的意思是……」契冬青沙哑的问着。
「我没什么意思。」郎筑玛很快的回答。「对了,那天我因为赶着开会,所以没办法去看你,身体好些了吗?」
「本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郎筑玛侧过头望着契冬青笑了笑。「不过就算有大问题,我看你那个同事也一定能把你照顾的很好。」
半晌无语,契冬青只觉得他们之问似乎出现了一道长河,她在这岸,而他在那岸。
「公司最近怎么样?」许久许久之后,契冬青才又开口问道。
「挺好的,多亏了嘎子妹,她不仅个性强,连办事能力也很强,我们那些对手都被她的气势吓呆了,同业间对她的评价也很好。」郎筑玛抿嘴一笑。
「那很好……」听到郎筑玛这么快就提到了张菁瑶,契冬青只能这么回应。
「不过你别看她在人前强势,她心底其实也满苦的。」叹了一口气,郎筑玛缓缓说着。「她真的满不容易的。」
用手紧握住丝被,契冬青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心情。她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现在多不想听到这些话,多不想他们之间的谈话竟围绕着另一个女人!
「放心,公司的事你就别多操心,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拍拍契冬青的手,郎筑玛突然说着。「哦,对了,我看你那同事人品还不错,哪天你想出嫁时,哥儿们我一定八人大轿、十卡车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看你、欺负你……」
世界一下子崩塌了,契冬青只觉得双眼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怎么了?」发现到契冬青的不对劲,郎筑玛一把抱住她。「别吓我啊,你是不是在飞机上没好好睡啊……咦,三更半夜的,谁还给我打电话啊,喂……都几点了?!……好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收起电话,郎筑玛将契冬青塞入床里,轻轻拍着她的头。
「刚回来就好好休息,别累坏了,我可不是舍不得给你买补品,你可别会错意!快睡吧……晚安。」
关门声由前院响起,继而是摩托车发动的声音,浑身颤抖地感受着四周的漆黑一片,契冬青将头埋在被褥中,任眼中的泪水奔流。
是啊,睡吧,就这样长睡不醒,对她才是最幸福的吧!因为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期待、好奢求的了……
第六章
「你有没有觉得我哥儿们最近怪怪的!」
「你哪天不怪?」张丹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眼前堆得跟山一样高的小吃,一边眼神不断往四处游动、口齿不清的回答着。
「我不是说我!」郎筑玛微皱双眉,不知要怎么将心里的疑惑完整的表达出来。「你不觉得她好像变……清瘦了,话也变少了?」
「哦!」张丹终于将眼睛由他处转移到郎筑玛身上。「是有点怪怪的。」
「你也这么觉得?」郎筑玛眼睛一亮。
「是不是清瘦得像不食人间烟火,文静得像人鱼公主?」才说完,张丹就看郎筑玛猛点头,但他却挥了挥手。「你才叫少见多怪!难道你不知道只要不跟你在一起,她一直都是那样吗?如果真要说怪,在你面前她也变这样才叫怪。」
「什么跟什么,鸡同鸭讲。」原本以为可以得知真相的郎筑玛,在听到这些话后,脸上轻轻抽播了起来。
「好啦好啦,知道你有心事,直说吧!」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张丹依依不舍的将视线由四周收回,专心望着郎筑玛。
「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心事!我只是觉得……觉得……」一向口若悬河的郎筑玛,却在此时难得的结巴了起来。「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我帮你说好了!」张丹摆出一副律师的派头,好整以暇地指着郎筑玛。
「冬妹最近憔悴又安静,可是你却一点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你很担心有人欺负她。」
「就是这样,你真是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郎筑玛感慨万分的望着张丹,这辈子他第一次觉得这小子有资格当自己的哥儿们。
「跟你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是你冬妹,不是我!」
「又说到哪里去了,找你聊天真没建设性!」
但张丹一句话又将郎筑玛的感慨吞回肚子里去。
「反正一句话,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张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瞪什么眼,不过话说回来,有一件事我倒是知道,那就是——千错万错一定是你的错!」
「你这什么话!」郎筑玛忿忿不平的叫了起来。「我错什么错?我郎筑玛对朋友多有道义?怎么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那我问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废话,要不然你干八辈子,优质公司经理也不会是你!」郎筑玛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因为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没道义,而眼前这个胖子在捡足了便宜之后居然还敢如此数落他,分明是不想混了。
「那我再问你,你最后一次请冬妹吃饭是什么时候?」一点也不为郎筑玛凌厉的眼神所动,张丹依然像在法庭上一样继续追问下去。「想不起来,对吧!」
「我……好像没有请她吃过饭。」思考了半晌,郎筑玛对自己的答案感到有些气馁。
「喝咖啡?」张丹指指面前的咖啡杯。
「没有……」
「看电影?」又指指远处的电影看板。
「没有……」
「跳舞?」张丹得意洋洋地看着身子因羞愧而愈缩愈小的郎筑玛,语气铿锵的使出最后撒手锏。
「啊!」郎筑玛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摊在座位上。「我做人怎么会这么失败?」
「先别急着颓丧,我还没问完呢!」张丹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冬妹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七,她当然二十六了。」这个问题可是让郎筑玛立即挺起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