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他,谷云伊绽放出发自內心的笑容。
跑到镜子前面端详着自己,她不满意镜中那张太过苍白而憔悴的脸色和明显消瘦的身型,有些不情愿地往磅秤上一站,哇塞!从四十七公斤掉到四十三公斤,的确是瘦太多了,难怪老妈成天逼着她吃东西!
不管了!她得把自己的精神养足,明天好去见他,否则,自己这副惨白的鬼模样,徐皓銘就算没吓死也去了半条命,她还想当他的老婆呢!说什么她也不能吓跑他。
窩回棉被埋,谷云伊觉得心满意足,带着喜孜孜的表情閤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 * *
上了淡淡的粧,一身中性明亮的打扮,黑亮及腰的直发披散在背后,瘦削的身型给人曲线婀娜之感;谷云伊察觉饭店门口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土皆以欣赏的眼光频频注视着她,自信不自觉又爬升了一层。
这是她第一次到「亚东」来找他,所以心情有些莫名其妙地紧张。
她走向柜檯,正想要询问服务小姐时,远远的,她看到徐皓銘和一位亮丽高挑的金发尤物从电梯里走出来,虽然他的表情是客气疏远的淡漠,但他身旁的女子却不以为意,一直热情地向他攀谈着。
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酸意,谷云伊觉得自己受不了眼前撞见的这一幕,在她以为他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时,她低着头转身背向他。
此刻,她失去了见他的勇气!
这一趟似乎是来错了,谷云伊黯然神伤地想。
垂着头,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在徐皓銘完全没发觉的情況下,悄悄地离开这里。
既是心虛又是胆怯的心情,谷云伊故作旁若无人的神态,强忍下极度思念的脆弱,拖着沉重的脚步踱出了大门。
谷云伊以为徐皓銘没有发觉到她,但她错了,徐皓銘是何等敏锐!早在出了电梯门口匆匆扫了一眼大厅时,他就看到她迴避的身影;他并没有因为身旁的女人对他毫不避讳的热情而丧失了细膩的观察力,只是谷云伊的却步不前令他不想勉强她面对他罢了。
她明显地瘦了。
徐皓銘不禁开始心疼起她那淡粧下憔悴苍白的容颜,看来……她过得并不好!
犀利的目光穿透了她带着哀愁和醋意的侧脸,他当然猜得到她此刻的心情如何,不过,他不会上前去向她解释什么,她是懂得他的,她不会因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但是吃醋是在所难免;这其中的奧妙!他早已了然于心!
徐皓銘就是要她也了解他的感受,他的爱情美学里有他一定的价值观,既然两个人将来要生活在一起,彼此的步调就必须能够和諧,否则很容易就出了乱子;他并不是不允许她和其他男人有纯粹的友誼接触,但其中的分寸要拿握得准,不能让人有遐想的机会。或许是他太古板保守吧!但谷云伊不也赞同他这个论点?她该了解他的感受才对!既然了解,既然赞同,设身处地的体谅他的想法应该并不因难才是。
她曾经告诉过他,她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个专情细心的男人,温柔体帖,会陪着她玩,会做菜做家事,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有企图心,在学习的过程中有上进心,是个会疼老婆小孩、顾家的大男人……这些,他都很努力地做到;因为爱她!他都一直尽其所能地达到她的理想要求,只为了博取她的欢心。
他爱她真的是爱惨了,但谷云伊这个小妮子就是太天真也太迷糊,以至于不能完全体帖他这颗惨兮兮的心!
望着她落寞离去的纤细身影,他何尝不心疼?他也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呵护备至地哄她、宝贝她;可是,往后的日子还长,他们总不能老是陷入这样的情境中吧?
「艾瑞克?你怎么了?」徐皓銘的怔忡引起了远自美国纽约来看他的「朋友一——雪莉的注意。
「没什么!」他以纯正道地的英语回答她。
艾瑞克是徐皓銘的英文名字,而雪莉.法兰妮瑞则是他在美国求学时所认识的一个朋友的朋友。
赴美三年,他曾因为雪莉太过主动热情的「友誼」而深感头痛,他一直以过分客套生疏的态度疏远她,却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本以为回到台湾后,这种困扰不会再有,没想到雪莉居然藉着度假的名义就这么大老远地飞来了;不仅如此,她紧迫钉人的死缠功夫仍如以往般的令人窒息;她是个职业模特儿,有着姣好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虽然她的思想和言谈中全都是时髦流行、外在美丑这些乏善可陈的东西,但有的是男人趨之若颍还⒉话趦龋蛭匏斯仍埔粒换嵩谌魏我桓雠松砩匣ㄐ乃嫉模�
「艾瑞克,我第一次来台湾,人生地不熟的,不如你充当嚮导,带我到处逛逛,尽地主之誼吧!」雪莉主动地勾住徐皓銘的手臂,千娇百媚地央求他。「走嘛!」
徐皓銘冷冷地拨开她的手,走向柜檯。
「总经理!」柜檯的服务小姐看到他,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叫公关部门的副理来一下。」徐皓銘口气有些不悅地命令道。
很快的,他要找的人急忙地来向他报到。
「张副理。」徐皓銘到底还是不太爱摆架子的人,他脸色舒缓了些许,平和地说:「这位是我一个从美国来的朋友——雪莉.法兰妮瑞小姐,麻烦你开车带她到处走走,好好地招呼一下,尽点地主之誼,至于她所有花费的帐单就交给我的秘书,我会交代她处理的……麻烦你了!」徐皓銘急着甩开眼前这个教人心烦的女人。
「好的。」顶头上司交代的事当然只有照办的分,只是他做下属的不明白,为何年纪轻轻的总经理对女人似乎总是不屑一顾?眼前这个金发美女看来对总经理似乎极有兴趣,面对如此的尤物,有哪个男人会不心动而拒于千里之外?还居然派他出公差?真是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雪莉,这位是张副理,这几天,他会陪你到处逛逛!」徐皓銘介紹解释完毕,彷若丟下汤手山芋似的扬长而去。
雪莉.法兰妮瑞被张副理绊住没办法再继续追上前去,气得当场跺脚,失去了原本风情万种的韻味和风度,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心中虽然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而徐皓銘呢?他可乐得轻松了!他甩下了这个难缠的女人,他倒要看她到底何时才会识相地不再忍受他的种种「不礼貌」,而乖乖地回美国!女人的自尊范围弹性可真大!有时可以为了一点小事而斤斤计较,有时却又可以为了现实利益而作踐自己;若雪莉.法兰妮瑞不了解他的背景,会不会还这样苦苦纠缠?徐皓銘笑意淡得有些愤世嫉俗。
撇开无聊事不想,今天一大早,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回家好好谈谈。
不管父亲要找他谈些什么,最近母亲大人对他和谷云伊的事逼问得紧,令他颇有压力之感!每每被问及此事,他总刻意轻描淡写地草草说过,算是回答。
看来,今天又要面对相对的问题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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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派非凡的书房內是一派的阳刚严肃气息,徐森豪闲适地佇在落地窗前,瞰视着楼下的动静景色。
叩!叩!
「进来!」浑厚有力的嗓音。
徐皓銘从容自若地开门入內。「爸!」他唤道。
徐森豪转过身来,一貫沉稳的温和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坐。」他指了指沙发,自己也坐了下来。
徐皓銘依言坐下,等待着父亲开口。
「皓銘,这阵子不大开心?」徐父意有所指,深思地看着他。
「嗯。」徐皓銘表明不愿多说的态度,静默不语。
「对于我最近在法国和德国买下的两间饭店,你有什么看法?」徐父直接切入主题。
「爸,我有想过,既然那两间饭店都因资金周转不灵才卖给我们,而详细的內部运作情形是如何我们也是不得而知,若要聘请当地人来管理,我想你是不会放心……」徐皓銘马上意会到父亲找他来的用意。「爸,既然要好好地整顿一番,当然是派我们的人过去管理比较恰当。」他停顿下来,等着父亲的说明。
「我听说云伊精通四国语言。」徐父充满笑意地看着儿子。「而且,她的工作能力很出色?」
「爸,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过去?」徐皓銘几乎是肯定的语气,他知道父亲对谷云伊赞赏有加。
没有给他正面的回答。「你也知道你妈妈的身子,除了高雄在哪儿长住都不能适应当地的环境,很容易生病……更何況我也老了,不适合老是坐长途的飞机奔波——」徐森豪观察到儿子三年时间在美国念研究所之余,全心投入他在美投资的一间四星级饭店的顾问管理,表现出的成绩令他十分欣慰和赞赏,明白儿子在情场的不顺心并没有因此影响学业或事业,虽然他相当信任,和肯定儿子的能力,不过,他还是希望能有更多机会好好琢磨他,于是採取尊重的口吻说道:「若你无法过去的话,我可以指派几个能力相当的干部过去,但还是希望你能先考虑一下!」
了解父亲的用心,也深知父亲总是心疼母亲柔弱的身子骨;更晓得父亲绝对尊重他的意愿,不会一意孤行地勉强他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