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他们就是你们的责任了,请你们……代我照顾他们。”
“遵命!”
“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回首难舍地再望山寨一眼,李涓坚定地转头,下达最后一道命令:
“喝!走吧!”马蹄声扬起,李涓等人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去。
※ ※ ※ ※ ※
山寨被灭,李涓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找不到尸首的胡烈。
她相信他没死,她要去找他,去向他要一个答案,问他山寨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杀的!
她知道如果他真是翼王完颜烈,就一定住在汴京,所以她盥一孙俦就直往汴京赶去。
“头头,我们是不是要去投靠宫仪姑娘他们?”孙俦边烤着野味边问。
“不,我要直接去找他。”李涓衷心希望胡烈不是那个灭寨的人,她不想恨他,更不想杀他,但……这希望要成真似乎十分渺茫。
“头头,你在想什么?”孙俦一直想逗她笑,但她就是无法真心笑出来。
“我在想,咱山寨是不是有卧底,否则就算完颜烈欲剿灭咱山寨也必须先想办法脱困,所以一定是有人救了他,后又透露咱山寨的地形,让他知道方法破解山寨的机关。”李涓眯着眼思考。
“咱寨里又没有新进的伙伴,会是谁呢?”孙俦撑着脑袋瓜子也很认真在想:“是谁会恶毒的背叛我们呢?”
“孙俦,你还记得你亲手埋葬的人名吗?”
“大概记得吧。”
“念来听听。”
“就孙大娘跟她两个女儿,张富贵和他老婆,陈丫头……”他细数着。“……还有几个被烧到看不清楚脸孔的人……”孙俦搔搔头,叹气道:“唉,就算知道是谁又如何?说不定他早就改名换姓在某处逍遥过日子,我们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人了。”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这个叛徒找到,给咱寨里弟兄陪葬!”李涓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找不到咧?甚或根本就没这个人咧?”孙俦反问。
“只要找到翼王完颜烈,证实他就是关在地牢里的那个女真人,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李涓相信,完颜烈绝不会骗她,因为……他懂她,瞒是没有用的。
“如果他就是那个人,头头你会不会杀了他?”
“如果是他杀了咱寨里的人,我会叫他血债血还!”
“但头头你……你不是对他有爱慕之情吗?”孙俦傻呼呼地问。
一道尖锐的眼神朝孙俦射来,因为李涓想起若非孙俦好事,她跟胡烈根本至死也不会有交集。
她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心平气和。“我不会跟女真人有瓜葛。”
“可是我看过你看他的眼神,那简直就像想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嘛!”孙俦仍不知死活继续说下去。
“我说过我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你听不懂吗?”李涓火大了,她尖着嗓子大喊。
孙俦吓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拔了兔子的腿肉就跑到一边去吃,边吃还边疑惑地盯着她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讲错什么话了,为什么头头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骂你,只是……谈论这些事让我心里很烦。”李涓低声道歉。
好脾气的孙俦立即笑嘻嘻不当回事地靠拢了过来:“没关系、没关系啦!”
“我们快吃完好赶路吧。”李涓勉强自己撕块肉下来吃。
“不会吧?又要赶路哦?头头,你不累吗?咱们可以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下吗?”孙俦哀嚎。
“你累了吗?”李涓有些不好意思,她太心急了,竟未顾及旁人感受。
“我是累了。头头,你也该累了吧?咱们已经连赶三天路未曾合眼。头头,你这样子是报不了仇的。”孙俦好言相劝。
“欲速则不达是吗?这道理我懂,只是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们死状凄惨的模样,我……我就无法入睡。”李涓苦笑。
“你说的情况我也遭遇过。不过,我们毕竟仍有任务要完成,若不顾好身子,将来怎么谈报仇雪恨的事呢?”孙俦鼓舞她。
“好吧,那就找个地方睡一觉吧。”李涓勉强道。
“嗯。”孙俦松了口气,知道奔波了数日,终于能够舒服地躺下休息一夜了。
第六章
“宫仪姑娘!”急促的叫喊来自一名美得不像话却粗手粗脚的女婢,他神色惊慌、面如死灰,跌跌撞撞地自街头飞奔回来。
“冯爷,您是怎么了?瞧您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宫仪才想打个小盹儿,就被冯赛变调的叫声给喊得心惊肉跳。
“完了、完了!”冯赛一张脸依旧死白,眼神哀愁悲愤。
“究竟是啥事?冯爷您快说清楚啊,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见他行为异常,宫仪不禁头皮发麻,跟着心慌了起来。
“山寨出事了。”冯赛面色凝重地说:“咱寨里的人听说死了大半,家园全毁……”
“什么?!”宫仪跌坐椅子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恐惧表情。“这……怎么可能?是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干的?女真人吗?咱寨里还有谁在?头头平安否?”
“是翼王完颜烈干的,他剿毁了咱们的家园!”冯赛说得咬牙切齿。“若非他的部下在如意楼饮酒作乐庆功,消息才传出来,我也不会知道。”
冯赛用力击桌!
“听说他们利用头头领军去救援他寨的空档派军上去围剿山寨,因为守寨的弟兄勇猛抗敌,所以……全数被灭无一幸免,就连咱们辛苦建立的家园良田也尽数被烧毁。”
“啊?这么说是真的了?”宫仪揪着心掩面痛哭!“真是可恨!几百条人命就这样……”
“惟一值得欣慰的应该是头头平安无事,因为通缉她的命令还挂在城门口。”他想安慰她,但此刻他的心情也很混乱。
“是吗?你确定头头真的没事吗?”宫仪绞着巾帕。“除非亲眼见到她,否则我的心仍旧不安……”
“只要头头没事,她会来找我们的。”山寨被灭,李涓定会将其他弟兄做个安排,他相信她会想办法跟他们联络的。
“不,我们得快收拾行李去找她,我必须见她,必须确定她真的没事!”宫仪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逢此大难,她再也不思报仇了,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平安无事就……够了。
“不行,我们必须待在此地。”冯赛严声拒绝。
“为什么?”宫仪咬着唇,心好乱好乱……
“现在局势不定,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我们必须先观察状况再做打算,不要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急窜,那肯定会坏事。何况我们留在这里说不定对头头会有其它帮助也说不定,所以……”他柔声解释。
“宫仪姑娘见客了。”外头暧昧的音调大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宫仪白着脸忙拭去泪水,而冯赛更是蹙眉严肃地深深凝看她一眼,然后未道一句便去外头将客人引进宫仪楼房内。
冯赛心神不专地将客人带入屋里来,他掩着唇故意尖着嗓音呵气道:“官人真是好勤快,这么早就来了?咱宫仪姑娘还未梳妆打扮哩,您得多等一会儿喽。”
“无妨!”男子作武官打扮,只是那黑黝脸孔有着庄稼汉老实而敦厚的亲切感。
“小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男子吴山腼腆一笑。
“您问吧。”双眉隐隐有股不耐烦,但冯赛仍勉强与之应对,因为此人虽为官,却少了一股官味,而且他还是汉人。
“我想问……这位宫仪姑娘她……原籍何处!”
原籍何处?冯赛一听,忙警戒了起来,他笑脸动人反问:“官人为何问?”
“事情是这样,在下数年前被强迫签兵派往南方离家至今,如今功有所成,但家乡妻儿早已离散毫无音讯,在下寻觅妻儿多年,总无斩获,现突闻宫仪姑娘芳名……啊,忘了告诉你,在下发妻闺名就叫宫仪,昨日听闻同袍提及宫仪姑娘芳名,一时激动才会忘了时辰便跑来,我只想确定宫姑娘是否……”
“官人,你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发妻宫仪。”隔着纱帐,宫仪声音意外娇柔沙哑,与她平日的甜美全然不同。
冯赛不疑有他,总以为她的声音怪异是因为方才哭过所致。
“是吗?宫姑娘你……能否现身一见?”吴山态度诚恳。
宫仪娇笑。“官人您稍待片刻,让妾身稍作打扮!”
过了片刻,正当冯赛快忍不住冲进内房看她到底在不在的同时,”只葱白的小手突然揭起纱帐,然后一张……奇丑无比的容颜很突兀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啊?”冯赛还来不及惊喊出声,便听见吴山因为吃惊过度而跌倒的声音,冯赛惊讶未除,纳闷地扶起他,只见他面露尴尬,不住道歉:
“对不住,在下认错人了。”说完吴山便匆匆告退,似乎连一分钟也不愿多待,付了银两就赶忙走人。
对于十分戏剧化的一幕,冯赛真是一头雾水。在送走吴山之后,他回到宫仪的楼房内,才踏入屋就呆住了!“宫姑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