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要命,真的要命!考驾照都没这么难!」外头气温起码有三十五度,他的额头偏沁出一大片冷汗。
目标的大榕树已在望,树下的小土地公庙只剩两面墙,神祉已不见了……
「不会吧?! 」他脑中警铃大作。这条路绝对没错,可是「废弃失修的车道?」
他敢打赌,上一辆车经过这里起码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里根本不是车辆该来的地方!
「搞什么飞机?水果妹,你耍我啊?」他磨著牙,面色开始凝重。
进退不得的他只有硬著头皮往下开,全神贯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一不小心会掉进田里头,让宝贝爱车沾上烂泥,遭受戕害。
羊肠小路蜿蜒回转高低起伏,他一张俊脸已经惨白无血色了。「我走人迷宫了吗?神啊!快救救我吧……」
陡地来了一个上坡大回转,为了爬高,他只有重踩油门──保时捷911Turbo从零加速到一百公里只需四?二秒,油门随便一踩,那速度都是很惊人的!
大回转过后紧接著一个将近七十度的大斜坡,笔直往下──「老天!」
只听一声恐怖嘶吼惨叫,之后数百万的名贵跑车刹车不及,一古脑冲人灌溉大水圳──半个车头直挺挺的陷入冰凉水流里。
水面夏阳闪金光,岸花汀草涨痕添,气煞的一只暴龙狂吼著,「我的跑车啊……水果妹,我一定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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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我还要睡……」
到底什么声音哪?该起床了吗?现在几点了?
柏子凯的手习惯性地摸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双眼微开一条线一看,三点五十五分。喔,还可以睡……
「不对! 」他清醒了些。因为外面已经是大太阳!
原来是手表停了。那个时间是昨天下午他掉下水渠的时刻。
不清楚是冲击力道过大还是因为泡了水的缘故,他的手表停了……
时间的轨迹失去了,而卧室外持续有异常声响。这里不是科幻电影里面常出现的异次元世界,但意外却接二连三出现──
「有小偷! 」他咚地跌落下床,以两指拨开下垂的眼皮,到处搜寻可以利用的武器。最后他使出双手双脚的蛮力,狠心拆了皮箱的拉杆,拿在手中奋不顾命的刮出房门。
昨天憋了一肚子的鸟气,今天正好可以发泄在不怕死的短命鬼身上……他非打得对方鼻青脸肿、头破血冒、肚破肠流不可!
然后,他瞧见了所谓的「入侵者……」在厨房那儿,一道纤细窈窕的人影正在翻箱倒柜。
是个艳贼哩!他手里的铁杆有点敲不下去了……
「艳贼」不知柏子凯半躲在厨房墙边,倏忽一转身,著实被杵在门口的男人给骇去了魂魄──
「啊──」她拿在手中的整包细砂糖都洒了。
柏子凯发誓,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个人!
这个女人居然敢跑来送死?「水果妹,你赔我的车子来! 」
柏子凯先是一阵好骂,随即抛掉手中的武器,大步冲过去,提起仇人的肩膀一阵摇晃!
其实有那么半秒钟,他真的很想把大手直接落向她雪白柔嫩的细颈,掐死她好替他可怜的宝贝爱车讨回公道!
「肩骨好痛! 」夏红菱没有挣扎,只垂下密长扇睫,目光汇聚在一尺外的地面,咬咬唇道:「没有吸尘器。」
这是哪一国的幽默?
气冲云斗的人吼著,「我要一台崭新无损的保时捷,谁想要吸尘器?……会长蚂蚁,真糟糕! 」小佳人皱著柳眉苦恼著。
「慢著! 」保时捷跟蚂蚁有什么关系?柏子凯完全跟不上对话剧本了。
「你放开我,这件事不能慢。」红菱这才想扭动挣开男人的钳制,蓦然发见眼前有一条白色的BVD低腰男人内裤,隔开上下两个光溜溜的躯干。
V字型的标准身形,成块的胸肌腹肌,精实的腰身,浑迈粗壮的大腿……
她惊叫出声,「不害臊、不要脸、暴露狂、大色狼──」怎么,想用这种烂到不能再烂的借口脱身?他铁掌一把堵住嗓音来源,沉喝著,「你叫得太晚了吧! 」
「呜呜……」她嘴里犹咿咿呀呀地抗议。
打出娘胎第一次看到近乎全裸的男人,她全身从头发红到脚趾。两个鼻孔都被热呼呼的男人大手包围著,她头昏眼花,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窒息了……
柏子凯也发觉水果妹的异状,赶忙松开手。
「你没穿衣服!」低嚷完,她因为刚刚缺氧而双腿一软,绵柔的身子开始倾倒,结果方向无法拿捏……就往前挨进了他的怀里。
柏子凯本能的搀了她一把,瞄一眼她清凉有劲的小可爱,半截浑圆粉胸外露,他没好气地斥喝,「你自己也没穿多少!」她今天的味道溶混了木瓜芳香以及甜甜的乳香,真迷人天,他竟又晃神了!「见鬼了!」
敢情水果妹以为略略施展美人计就能让他打消讨债的念头?哼,门儿都没有!
他的愤怒比天高,他的决心比钢硬,两人结下的梁子算到下下辈子也化解不了,除非他死,否则他绝不会轻饶她的!
粉脸羞煞、头昏脑胀的人儿辩解著,「冷气要很多钱的!」
「对啦,我这屋子里没有冷气……」柏子凯蓦然住口。他在说些什么鬼话啊?
少了手表,没了时间概念,他真要怀疑自己已跑到外星球,正面对一个外星人一起胡言乱语了。这个暑假才刚开始就如此惊心动魄,他不免担心最后他能不能爬著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眼神阴厉,冷声问道:「你在玩什么游戏?」
「我昨天才告诉我的好朋友,我最不喜欢玩游戏了。」努力吸几口新鲜空气,手脚慢慢回复力气了,她用力跳离男人的怀抱,好心提醒可能忘了带换洗衣裤的男人一声,「你赶快去夜市啦广大白天赶他去夜市?」
他们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吗?不然为何他跟不上她转变话题的速度和方句?
脑袋乱成一团的男人合上限,默数到三之后,他终于出手了──
他把她拽回身边来,气嚷著,「你一大清早来闹场的啊?」
他耙梳过一头乱发,终于想到了重点,「水果妹,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咿咿……呀呀……」她答不出话来,俏脸可比熟透的红番茄,嘴中胡乱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阿弥陀佛…….」
这个不穿衣服的男人蛮力好大,她害怕被锁在他臂弯里呀……全身热热麻麻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简直比中暑还恐怖!柏子凯紧瞅著她不安的脸蛋,吵架凶人的脚本全被打乱了。她做什么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还没正武凶她呢!
不管这个水果妹葫芦里卖什么狗皮膏药,她已经让他百分之百印象深刻了!
夏红菱被他一直逼近的俊脸惊得往内一缩一藏,不料半个小脸正好贴在他光裸的胸肌上,连带闻到一股男人身上的麝香体味……
她她她……她和一个几乎光裸的男人黏在一起!她霎时又头重脚轻,眼看就要昏倒,拼著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竭力扬声喊著,「阿爸!你快来……」
「水果妹,你发什么神经?」居然鬼哭神号起来?这儿是什么怪异的世界?杜鹃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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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大门口哈草的夏荣添听见女儿的求救声,丢了烟屁股就往屋里奔──「啥米?」他瞪凸了一双老花眼。
只穿一条内裤的大少爷抱著阿菱?进展这么快?!
看来他闯进来得完全不是时候。
「阿爸没看见,继续继续……」眉开眼笑的他脚底抹油想闪人了。「等一等!」柏子凯吼住来人。
「你们两个在相好啊!」夏荣添捂住眼睛不好意思看。
被活逮的男女一起推开对方,无辜急嚷──
「没有!」夏红菱赶紧趴到地板上清理细砂糖。
「天大的误会!」柏子凯挫败地摊开两手。他和水果妹有不共戴天之仇,怎可能饥不择食?
十分钟后,回房穿上T恤牛仔裤的柏子凯,仔细听夏荣添说过原委,总算有一点点头绪了。
他先对身材干瘦略显佝偻的长者捎去一个温和的礼貌性笑容,碍于台语不十分轮转,只好以中文说道:「阿伯,我知道她叫夏红菱,是你的女儿,她来帮我煮早餐……」
他顿了顿,瞥向规规矩矩蹲在地板上,收拾细砂糖的人儿,心间闪过七、八个问号。
他很想问,她脑袋没有问题吧?
他还想说,她害他的跑车掉进水里!
不过临行前老爹说过,夏伯这些年来几乎是半义务性质地帮柏家管理祖厝,老爹也一直叮咛他要尊敬对方……这笔账他能当面跟夏伯要吗?
不好、不行、不妥、不可以!
然而火烈性子的大少爷还是不免低啐一声,又一拳捶上桌面一一没得讨账,这下简直窝囊到南极去陪企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