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方那个女子,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而她的目的地,似乎也正是那一堵几乎有她两倍高的围墙。
哇——好高哦!直接把头仰成九十度,覃莲舟瞪大著眼、张大著嘴,有点反应不过来。
怎麽别人家的围墙那麽高啊?砌的时候岂不是很辛苦?像她家的围墙不高不矮,恰好能让她找张小凳子,踮著脚就能爬上去,多好!
现在好了,面对这麽高的围墙,她该怎麽办?算了,此路不通,她另寻路径巴!
可是当她沿著围墙走了约一里路,终於找到了一个门後,却只能坐在地上望门兴叹。那个门俗称狗洞,也的确是为狗儿开出来的,因为一个正常的人,明显的钻不过去。
「哎哟!死东西,快走开!」
「谁!」覃莲舟机敏地回过头,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正以各种诡异的姿势,不断地扭动著。
「救命!救命!」此时的洛澄碧,再也顾不得他的跟踪大计,因为他遇上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你怎麽了?」虽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很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某种不存在的生物,但覃莲舟一向不信怪力乱神这等事。
而且此时对方看起来,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她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迅速地跑向那个正在求救的身影。
对方很高,跟她的娇小身材一比,硬是比她高出一颗头。那人有一头很黑、很柔,比一般女人更长的头发;脸长得很美,美得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也不为过,而这,却不是她最震惊的地方,最令她震惊的是:
「好、好可怕」洛澄碧撇著嘴,眼眶泛泪,小心翼翼地递出了自己的右脚。
他的小腿上,有一只两指宽的青蛙,那只青蛙望见覃莲舟,还呱的叫了一声。
「一只青蛙有什麽好怕的?」看到凶手,覃莲舟差点失笑出声。她很快的找来一根枯树枝,把那只小青蛙引开,并不断安慰著受惊的洛澄碧。
其实青蛙不可怕,让她震惊的,是她看到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虽然那张脸她面对了十几年,都没有任河感觉,但此时此刻,那张脸长在另一个人身上,却突然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惊人魅力!
那张脸在她身上,或许就只是一张脸而已;而同样的一张脸,长在对方的身上,除了原来的美丽,更多了两分的生动,三分的艳丽,和五分的妖媚!
她平常为了迎合爹娘对她的期许,才会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可是对方的娇柔,却显然是真性情,也更使得她惹人怜爱。
相信任何见过她的人,都会像记住最美丽的诗、最动人的画般,把她深刻在自己的心底。
而他们两个相貌相同,产生的却是不同的效果,就像是同样一件精致的东西,落在不同的画家手中,画出来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显然,画她的这个画家,技巧比较拙劣!
「可人家就是怕!」洛澄碧语气中仍带著明显的颤音,但他的哭音已经明显减少。
「算了,你还可以站起来吗?」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地怕一些动物,这也没什麽好责怪人家的。
在强烈的震惊过後,覃莲舟心里留下的,是浓浓的亲切,她好像她所想要的一个姊姊哦!风情万种却又娇柔堪怜,需要她这个妹妹倾全力来保护。
「不知道。」洛澄碧微微晃动著螓首,仿佛寻求温暖般地向覃莲舟靠近,「你扶人家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麽,方才还觉得这个蒙面女子是个想对王府不利的歹人,但现在,他却只想全心地依赖她。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他却很肯定,她关心他!
「好吧!」受到惊吓的人很容易腿脚发软,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扶得住,这个大块头的女人。
哇!好温暖、好舒服哦!倚在覃莲舟的怀中,洛澄碧几乎感叹出声。
这辈子,他都没有过如此棒的感受呢!不知道小时候,在娘的怀里,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不过他现在很确定,他对她,不是对娘的那种感觉。
洛澄碧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唯一一个对人家这麽好的人!」
感伤的语气,彷佛无所倚靠的身姿,让覃莲舟一怔,「你的亲人呢?」就著月 光,她看著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同情心如同洪水般泛滥开来。
「他们啊!」洛澄碧不自觉地撒撇嘴,「他们以我为耻啊!」老爹成天长吁短叹,说他这个样子要怎麽继承家业?
啧,不继承家业他又死不了,为什麽王爷的头衔,就一定要由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来继承?既然他不行,那乾脆让他的姊姊来啊!他觉得那两个女人比他更像个「男人」!
「那一定是你的家人看不到你的美好!」覃莲舟马上同仇敌忾地轻哼。她最讨厌的就是重男轻女的人!而且他们还把那麽美、那麽感性的女子,放逐到这荒僻之地,真是不可饶恕!
思及此,覃莲舟四处望望略显荒凉的後院。「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随著同情心而来的,是正义感。
「人家住的地方不远,刚刚是天气太热,睡不著,便出来散散心。」虽然人家没有对他起疑,他却非常在意自己方才的「跟踪」行为。「那你是要去哪儿啊?」
「我?」覃莲舟一想到自己的问题,就蹙起眉来。再不出去,小兰一发起飙来,可不管谁是主、谁是仆。「你知道怎麽出王府吗?」也许她可以帮她。
「知道啊!」洛澄碧回答得很乾脆。连出自家大门的路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真的!」看来好人还真是有好报!虽然自己肩膀所承担的事情是大了点,但只要能出得了王府,还是值得的。
「当然!」洛澄碧一脸著迷地望著覃莲舟。虽然他只能看到她洁白的额头和一双眼睛,但他却能想像黑巾下的她,此时所展现出来的风情。
「那我们快点走好不好?」此时已月上中天,而这件事,越早办好越好。
「好——」他心里明明是想这样相互依偎久一点的,但他的嘴巴为什麽会违背他的心呢?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後,覃莲舟觉得越来越狐疑,因为这根本就是她来时走的路,而且,这方向是通向王府大门的。
「等等!」覃莲舟揪住洛澄碧的袖袍。
「怎麽了?」洛澄碧回过头。
「你这是带我往哪儿走?」
「从大门走出去啊,不对吗?」他平常都是从这儿走出去的呀!
「从、大、门、走、出、去?」覃莲舟思忖著,她是不是求错了人,「难道你就不会带我走一些人比较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出去的路吗?」王府总有後门吧!
「可是後门连接的都是一些小巷子,很不安全的!」虽然没人敢在成亲王府的势力范围内闹事,但做好万全的保障总是比较好的。
「而且,从大门出去就一定会让人知道吗?」现在换洛澄碧安抚地拍拍覃莲舟的小手,而两只手一搭上线,就再也没分开过,「放心,我保证你从大门出、从大门进,没人敢说一句话。」
「真的?」那张笑如春风的脸,有一种让她安心的感觉。
「真的!」
覃莲舟真如洛澄碧所说,大大方方地走出了王府,却无人盘问。
「谢谢你!」
「不客气,」
「那我要走喽!」覃莲舟向前走了两步,慢慢拉直了仍被洛澄碧攥在手中的右手。
「好!」洛澄碧不得不放手,但他内心,此时却不断在叫嚷著:留下她!留下她!
「喂!」洛澄碧终於忍不住叫道。
「什麽事?」已经走出两丈远的覃莲舟回过头。
「人、人家是想说、想说」叫住了人,洛澄碧却不知道要说些什麽,只能嗫嚅著,「人家只是想说,认识你,真好!」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又转身欲走的覃莲舟,突然想起洛澄碧说过那句「你是唯一一个对人家这麽好的人」的话。
这句话让她热血沸腾,也让她下了一个决定,「我们结拜好不好?」
她这不是在做好事,也不是在同情弱者,她只是很想、很想这麽做。为著一个与她拥有同一张脸的女子,为著那浓烈的亲切感。
「好!好啊!」她的回头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第一次,他的心中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如果他的妻子是她:
「那,这个荷包送你!」因为是当丫鬟,所以值钱的东西都没带在身上,不过这荷包是她亲手绣的,还有点纪念价值。
「谢谢!」洛澄碧努力眨掉欲滴的泪,「可是,人家要送你什麽好?」他只穿著一件单衣,什麽东西都没有。
「等你想到再送我啊!」想跟她结拜,又不是想要她的礼物。
「不行!」洛澄碧坚决反对,「有了!」他脖子上不是有个最佳的信物吗?
「这是什麽?」覃莲舟看著那块由洛澄碧胸前取下来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