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高兴啰。”纪薰然语气是略带嘲谑地,只是不知对象是她自己,还是她热心的好友。
“可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莫妮狐疑地盯着她。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拿把刀杀到瑞德家去吗?”
莫妮闻言一拍双手,“没错,正合我意。”
“莫妮──”纪薰然拉长了语音,哭笑不得地。
“至少也得给他一点教训嘛。”莫妮似乎相当不甘心。
“教训什么?我们都分手了,”纪薰然语气仍平和,“他的确有权利结婚啊!”
“但可以不必那么神速啊,”莫妮竖起双眉,“他这样做简直是对你公然挑衅嘛!”
“这就是他的用意啊,所以他才会第一张喜帖就寄给我。”
“你打算怎么办?”莫妮直盯着她,“去不去?”
“为什么不去?”纪薰然微掀唇角,“依瑞德那力求完美的个性,他的婚宴想必会办的相当盛大,一定有不少精致餐点可以品尝呢!”
“你不可能会为了几块点心去的,”莫妮摇头,灰眸闪着深思的光芒,“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吧!”
纪薰然扬起一丝略带嘲谑的微笑,“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个性,我这人一向好强,瑞德既然下了战书,我岂有不接下的道理?”
“我看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莫妮依旧深思着,“那家伙邀请你参加婚礼一定还有其他的用意。”她忽然灵光一现,“你想他会不会安排了什么刁难你的事,让你当众难看?”
“我想他不会那么无聊的。”纪薰然否决她的想法。
“你对他倒有信心。”莫妮嘲谑她。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会如此幼稚吗?”
莫妮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既然如此,你陪我去吧。”纪薰然漂亮的黑眸闪着笑意,“当我的护花使者?”
莫妮自唇角勾起一丝微笑,“你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对象了吗?”
“你也知道本人最近行情很差的。”纪薰然嘲弄自己。
“早要介绍你一些好男人的,你偏偏不肯。”
“谢谢你的好意,我看还是免了吧。”
“说得也是,你现在一天到晚都对着宇宙第一奇男子,”莫妮语调夸张地,“哪还会看得上寻常男子?”
“你是指我的新上司?”
“当然。不然还会有谁?”莫妮强调似地点点头,继而扬起一丝若有深意的微笑,“怎么样?
军神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跟传说中的一样?”
纪薰然轻蹙蛾眉,“那得看所谓的传说是什么了。”
“什么意思?”莫妮相当好奇。
“传说中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人物吧?”
“难道他不是吗?”
纪薰然并不正面回答她的疑问,“你认为所谓的英雄人物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这个嘛……”莫妮一阵犹豫,“应该是极富责任感、正义感,严肃刚直的人物吧!”
纪薰然自唇边逸出一串像风铃互相撞击的清脆笑声,语气则满是嘲谑。
“我可以告诉你,他跟你想像中的模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莫妮一阵怔忡,良久,方犹豫地开口,“难不成他真知你那天所猜测的,是个令人厌恶的男人?”
“那倒也不是,他只是……”纪薰然思索着适当的形容词,“出乎一般人预料而已。”
“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莫妮莫名其妙地,“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纪薰然似乎陷入了一阵深思之中。
“嘿,薰然,”莫妮硬将她自沉思中拉回,“你在想什么啊?”
“前天,我当众顶撞他了。”纪薰然轻声地。
“什么!”莫妮极度震惊地。
这件事带给莫妮的冲击远远凌驾于瑞德的婚事,她作梦也想不到她这个以理智出名的好友会做出这种事。
“你在开玩笑吧?薰然。”她张大一双美丽的灰眸,“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纪薰然叹口气,摇头,“或许我过几天再告诉你吧。”她对莫妮微微一笑,以一个无法反驳的借口躲避她的逼问,“我该上舰桥去了。”
莫妮充满震惊的影像自通讯萤幕上消失后,纪薰然一边回房换上军服,一边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那个被帝国人民封为“军神”的男人的确令她感受到一股不小的冲击。他和一般人想像中的英雄人物典型完全不同,即使她从未像别的女人一样将他神化,他的性格依然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然是那样一个完全不顾军事伦理,或者说是完全不理会所谓的规矩、礼节、阶级观的男人。
对任何事他都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去应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在乎似的。对于工作,他也是同样的态度。
他这种个性令在工作上以认真负责自许的纪薰然相当看不惯,甚至在前天早上公然顶撞了他。
而昨天她又在中型会议室,当着众军官的面讽刺他。
想起这些事,纪薰然不禁大声呻吟。公然顶撞上级、讽刺上级,这是她从前绝对不可能会做的愚行,但贺星扬似乎总有办法引导她失去理智,表现出最冲动的一面。
现在的她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仿佛还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当时那种激昂的情绪……星尘号舰桥第一次以舰队军官的身分上舰桥,纪薰然几乎抑制不住内心深处一股兴奋的感觉直冲上头顶,她感到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舒展开来,畅快地迎接这崭新的一天。
虽然现在并不是执行勤务期间,舰桥上亦频闻轻声笑语,不见一丝紧张气氛,但她仍以十足感兴趣的目光研究着周遭的一切。
外观有着优美的流线型,相当有艺术惑的星尘号,因着其司令官纵横星际的传奇而被众人冠以“星空女王”的美名,但在这位高贵女王的心脏地带却表现出一个十分朴素的心灵。
完全没有纪薰然在其他旗舰上看到的一些华而不实的设计,所展现的风华只是一艘正常的军舰所该有的模样。不论是官兵们操作的高科技仪器或是四面镶着偏光玻璃的透明壁,都见不到一点无谓的装饰。
就这一点而言,贺星扬的品味倒是与她满相契的。
对了,说到这个男人──现在都已经快八点半了,为何这个舰队司令官都还不见人影?
根据“舰队生活守则”,在平时,司令官不是应该于每天早晨八点对舰桥做例行巡视吗?这是为了确保舰队上的军官能时时保持良好的警觉性,不致因平时的松懈而影响了战时的表现。
难道是她记错时间了?
她忍不住询问同她一样站在指挥席上的司令官副官,“菲尔中尉,司令官到现在还未上舰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洁姬面对她略带焦急的询问,只是扬起一丝好玩的微笑,“别担心,长官,司令官不会有事的。”
“那他为什么还不来呢?”
“我想,”洁姬有意无意地顿了一会儿,“司令官一定只是迟到而已。”
“迟到?”
“他一定又睡过头了。”洁姬说话的语气仿佛认为这是家常便饭。
“又?”纪薰然一怔。那个男人经常睡过头吗?
洁姬轻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戴在腕上的表,默默计着时。
五、四、三、二、一。“司令官来了。”她忽然开口,眸光甚至未曾往舰桥入口扫过一眼。
纪薰然对她如此肯定的语气感到好奇,她将眸光调向舰桥门口,果然见到贺星扬正以他那独特的闲散步调穿过入口。
“你竟然能猜到他出现的时间?”她讶然地。
“这没什么,长官。”洁姬轻轻一笑,“司令官有他自己一套作息的时间,一般而言,八点二十九分是他出现在舰桥上的时刻。”
纪薰然下意识地一瞥腕表,果然是八点二十九分。
她凝望着贺星扬优闲地晃上指挥席的挺拔身影,心中一股不平的怒气缓缓地升起。
她想起自己这几年来每天准时上班,不过才迟到一次,就自觉工作不力、良心大受苛责,甚至得忍受部下在背后将此事拿来当成笑柄。而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竟然将迟到视为理所当然,还发明出一套什么属于他个人的作息时间,他究竟把军队当成什么地方了?
就算他真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待在军队里,也不能用这种态度面对工作啊!
“早啊,纪中校。早啊,洁姬。”刚刚步上指挥席的贺星扬带着满面笑意,拿起手中一块超大型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长官,你迟到了。”纪薰然几乎是从齿缝中逼出这句话。
贺星扬似乎没有察觉她逐渐上扬的怒气,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反正没什么事嘛!”他漫不在乎地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长官还未用餐?”她的语调轻柔地近乎危险。
“嗯,来不及嘛!对了,”他偏转过头,“可以端一杯咖啡给我吗?洁姬。”
“早就准备好了,长官。”洁姬马上应声,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