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杜家欠纳兰氏的人情不能不还。”
“纳兰梦颜?”
“是她的父亲解救当年遭人陷害的家父。”
“为了使你们行动顺利,所以要取长官性命?”纪薰然黑眸冷冷地逼视他。
“父命难违。”
“你疯了,杜如风。”纪薰然大声斥责他,“亏你和长官还是朋友呢!你怎能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
“对不起,星扬。”杜如风双眼无神,语音是了无生机,“了结你之后,我会自杀谢罪的。”
他缓缓扣下扳机。
“住手!”纪薰然抢上来挡在贺星扬身前,“你不能杀他。”
“纪中校,请你让开,我不想伤及无辜。”
“我不让。”纪薰然语调激昂,“要杀他除非先了结我。”
见她不顾一切地维护他,贺星扬一阵感动,“薰……”
杜如风微微挑眉,“看样子你终于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女人了,星扬。”他淡淡地评论道。
“我的确很幸运。”贺星扬淡淡地微笑。
“你要让她代替你死吗?”
贺星扬摇摇头,“你不会开枪的,如风。”他忽然自纪薰然身后越出,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他视之为朋友的属下。
“长官──”纪薰然惊声尖叫,急忙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贺星扬朝她微微摇头,以眼神示意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别过来。”杜如风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我真的会开枪的。”
“如风,你在做什么?”洁姬充满不敢置信的嗓音忽然插入,“为什么要拿枪指着司令官?”
杜如风回眸,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庞忽然一阵抽动,“你怎么会往这里,洁姬?”
洁姬走近他,语音颤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管,洁姬,快离开这里。”
“我怎能不管?”洁姬几乎陷入歇斯底里,“你这种行为是叛国罪啊,是唯一死刑啊!”
“你以为杀了星扬后我还能苟活吗?”他自嘲地。
“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我……”杜如风一阵默然。
纪薰然见机不可失,趁他分心之际,一个闪身至他面前夺下了枪。
“杜如风,结束了。”她倒转枪柄将枪口指向他,“快束手就擒吧!”
杜如风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扯开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愧是情报学校第一名毕业的优等生,这招夺枪的技巧的确高明。”
“双手举起来。”她命令道。
杜如风闭了闭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然后缓缓扬起灰色的眼眸,分别扫了贺星扬与洁姬一眼,“再见了,星扬。再见了,洁姬。”他轻声说道,然后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胸前口
袋掏出另一把迷你的笔型光束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洁姬瞪大双眸,惊恐地望着他。
贺星扬一个箭步上前,他早有预感杜如风会选择自杀,只没料到他的动作如此迅速。
他伸手去夺那把迷你枪。
“小心!长官。”紧随着纪薰然叫喊之后的是一束亮白的粒子光线,直直地穿透起居室金属制的大门。
亮度异常的光线令她的眼眸一阵剧痛,有好几秒的时间她失去了视觉。
她只听见洁姬痛彻心肺的尖叫声,当她再次打开眼帘,只见到地上倒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胸前血流如注。
那个人是贺星扬。
她感觉心脏一阵强烈抽痛,急急奔向他,“你怎样了?长官。”
“我没事。”贺星扬呼吸沉重,费力地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纪薰然着急地检视他的伤口,光束在他胸前射穿了一个洞,那个洞好深好深,深得令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好深的伤口──你真的不要紧吗?”
他微微摇头。
“长官……”
“别哭,薰。”贺星扬极力想抬手为她拭泪,都还是无力地放下,他缓缓闭上眼帘。
纪薰然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占据她的眼眶了,她拥紧他渐渐发冷的身躯。
“长官,振作一点。”她语音颤抖地,“求求你。”
这时候,已有一些同住在这层楼的军官们陆陆续续地赶来了。
“怎么回事?”首先便是田中那不同凡响的大嗓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医官,医官在哪里?”纪薰然回首扬声喊道,泪水在脸上交错纵横,“你们快叫医官来呀!”
“医官?为什么要请……”田中莫名其妙的语音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蓦地消失在空气中,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的军官们也一个一个定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幕。
贺星扬被推入紧急手术室之后,一群高级军官们全守在房门外,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凝重的,没有人说话,就连平日话最多的田中上校此刻都紧抿着唇,静静地瞪着房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舒兹上校终于轻轻开了口。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纪薰然身上,等待她的解释。
“杜上尉想自杀,”她轻声回答,“司令官为了阻止他才受伤的。”
“杜如风为什么要自杀?”
“他奉命杀司令官,却无法下手。”
“为什么?”田中悲愤地,“为什么要杀老大?”
“为了替纳兰氏复辟。”
“这么说这次诺亚的政变果真不单纯。”舒兹恨恨地。
“没想到杜如风竟然是前朝的流亡分子。”
“他人呢?”田中搜寻着四周,似乎有满腔愤怒要发泄。
“在禁闭室。”洁姬不知何时亦来到这里,语音喑哑地,“他是自动要求进去的。”
“算那小子识相!他要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不宰了他才怪。”
“长官,”洁姬的双唇颤抖,“他会被判什么罪?”
“意图格杀舰队司令官绝对会被军法判死刑。他逃不了的。”
“死刑?”洁姬禁不住退后数步,身子抵住冰冷的墙壁。
她用双手拼命捂住冲出口的悲鸣。
死刑!她的心一阵大恸。那么聪明俊秀、那么年轻开朗的男人要被判死刑?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
在经过纪薰然一生最漫长的二小时之后,旗舰医官终于自那扇紧闭的门后走了出来。
众军官立刻围上去。“情况如何?”
医官沉静地摇摇头,双眉紧蹙。“这一枪正巧穿透他的肺叶,情况不太乐观,必须要过了今晚的观察期才能确认司令官的情况。”
纪薰然感到眼前一阵晕眩,她背靠着墙,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该死的!”田中狠狠捶了墙壁一拳。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医官摇摇头,“他现在还在昏迷状态中,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他吧!”
气氛一阵静默。
“全舰队注意!全舰队注意!”正在众人陷入愁云惨雾之中时,旗舰的扩音器忽然传来清晰的通告声,“前方第二宙区出现敌方舰队,正以亚光速接近本舰队,一小时后将进入本舰队作战区。
全舰队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请各级官兵各就战斗位置。”
“一定是那些前朝余孽!”舒兹大声诅咒着,“他们竟然抢先发动攻势了。”
“该死的!”田中再次捶了墙壁一拳,“我们现在哪有心情和那些叛乱分子作战?”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这样就正中那些人的诡计了。”纪薰然深吸一口气,“剥夺我们的战斗力正是他们派人暗杀司令官的最大目的。”
“纪中校说得对。”年纪最大,也最老持成重的雷恩中校接口,“我们应该依据司令官前日拟下的作战计划迎敌才对。”
“可是主翼怎么办?司令官不在,由谁来指挥中军作战?”乌兹涅夫少校问道。
“敌人一定会将攻击重心放在中军的,”纪薰然沉吟着,“因为他们估计司令官会被……”她顿了一会儿,“所以他们一定会直捣黄龙,用最快的速度取得优势。”
“那我们该怎么办?”
“改变阵形。”舒兹冷静地开口,“右翼转中军,左翼转右翼,由我负责和敌人周旋,田中掩护我。”
“好办法。”雷恩点点头,“我与纪中校就负责潜入诺亚的宙区。”
“好。大伙儿加油!不能教那些王八蛋称心如意。”田中激越地喊道。
“对!我们就用一个漂亮的胜仗来当做祝福司令官痊愈的礼物。”
“让我们好好打一仗吧!”
众军官一齐低吼一声,双眸同时掠过一丝坚定的异采,彼此握手之后,立刻分头回到自己的战斗位置。
纪薰然眼眶湿润地望着这群男人的背影。
“医官,他就交给你了。”她轻声对一旁同样满怀感动的老人说道:“请你务必让他健康地活下来。”
“我会的。”他坚定地点点头。
纪薰然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望了手术室的门一眼。
你一定要活下来。她在心中默祷着,然后毅然转身离去。
纪薰然不晓得他们究竟是如何打赢这一仗的。
在整场战事进行中,她的心一直空空落落地,没有个着地处,无法安定下来。
从头到尾,她似乎只是凭着多年从事情报分析的直觉来判断敌人的一举一动,没有让中军损折太多兵力简直不可思议。事实上,他们只损失了数艘舰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