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微微摇头,“上头升你当主任还真是找对人了,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认真工作的军人了。”
“谢谢夸奖。”
“我可不是在夸奖你!”莫妮翻翻白眼。
纪薰然浅浅一笑,“我知道。”
“真受不了你。”莫妮抱怨道,顿了一会儿,忽然又扬起充满兴致的嗓音,“你跟他进展如何了?”
“谁?”纪薰然头抬也不抬地。
“还会有谁?”莫妮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摇晃她,“当然是军神啊!”
“哦,他呀。马马虎虎。”她淡淡地。
“瞧你提起他时这副语气,仿佛跟你是不相干的人似的。”
纪薰然宣告投降,她扬起螓首,充满无奈地盯着莫妮,“看样子你是坚决不让我再继续工作了。”
“没错。”莫妮干脆地回答,“我要审你,薰然。”
“我又被法庭传唤了吗?”
“你就认命吧,我今天非审个水落石出不可。”
“请便,庭上。”
“首先,你跟军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意思?”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纪薰然摊摊双手,“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所以才觉得莫名其妙呀。”莫妮扬高语音,“你一下子对他关怀备至,一下子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忽冷忽热地,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纪薰然双手支在下巴上,漾着一抹甜美的微笑,“我没想什么呀。”
“你跟他是一对吧?”
“你认为呢?”她不答反问。
“应该是吧,大伙儿都这么公认呢。”
“大伙儿?”纪薰然不自觉地扬高嗓音。
“难不成你还期待这件事是个秘密?”莫妮嘲弄她,“你和军神交往早就是公开的新闻了,‘靖城纪事报’几乎天天都有你们的报导。”
“我没注意。”纪薰然半失神地,“他们都报些什么?”
“还能报什么?当然是讨论你们感情的近况啰。”
“哦?”纪薰然轻轻挑眉,“他们讨论的结果呢?”
“跟我一样。”莫妮瞪她一眼,“扑朔迷离,搞不清楚状况。”
纪薰然只是回她一抹甜甜的微笑。
“笑什么?你最好的朋友就快被好奇心杀死了,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
纪薰然的反应是从微笑变成大笑。
“纪薰然,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莫妮凶恶地瞪着她,“否则我绝不饶你!”
“是,是。庭上。”纪薰然忍住笑声,“下官绝对据实以告。”
“那就快说啊!”
“事实是──下官是在给他一个教训。”
莫妮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什么意思?”
“他曾经做了一件大错事,我只是让他承担做错事的后果罢了。”
“什么错事?”莫妮好奇地。
纪薰然但笑不语。
“你打算惩罚他到什么时候?”
“我还没决定。”纪薰然黑眸璀璨。
“总不可能一辈子吧。”
“你替他担忧吗?”
“我是替你担忧。”莫妮忽然扬起一丝诡谲的微笑,“别太跩了,薰然,小心一辈子嫁不出去。”
纪薰然瞪大一双美眸,“真谢谢你哦。你这样也算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这次换莫妮大笑了,“就因为是你的好友,所以才苦口婆心地劝你啊!”
“不劳您费心。”纪薰然语调充满讥讽。
“说真的,薰然,”莫妮的语气一下子认真起来,“你是爱他的吧?”
“你说呢?”纪薰然优闲地。
“我快被你气死了!纪薰然。”
“好吧。”纪薰然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我的确是爱他。”她坦然承认道。
“看你的态度一点也不像。”
“我是爱他。”纪薰然幽幽地,双眸凝睇着一尘不染的桌面,“所以才更不能忍受他拿那种事来吓我。”
“到底什么事?”莫妮的兴趣十足被挑起了。
纪薰然却跌入了回忆,至今她还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当时那股心痛异常的撕裂感,以及后来得知一切只是他一个恶作剧的不敢置信与愤怒。
她的确是在报复他,也明自他最近为了她的捉摸不定很感困扰,有时看见他那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也颇感心疼。
可是她还是决定让他受点教训;她会嫁给他的──不过得再过一阵子。
“怎么搞的?外头怎么这么吵!”
随着莫妮的抱怨声冲进来的是一名少校,他神情慌张、脸色发白,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来。
纪薰然微微蹙眉,“什么事?”
“报告长官,方才接到‘北极星’传回总部的情报,据说那几个尚未落网的流亡分子今晚会出现在‘六月息’。”
纪薰然脸色蓦地刷白,“六月息?”
“是。”
她立刻站起身,急急命令道:“立刻通知宪兵队这件事。”
“是。”少校立刻转身出门。
纪薰然茫然数秒,蓦地拉开抽屉,取出佩枪,“我要过去一趟。”
莫妮拉住她急于离去的身子,“你做什么呀?薰然,这件事交给宪兵队就行了啊,我们只要负责提供情报就好了。”
“你不明白的,莫妮,”纪薰然难得地失去冷静,“我非过去一趟不可。”
“为什么?”莫妮莫名其妙。
“因为今晚六月息有一场盛大的社交宴会。”
“那又怎样?”
“星扬参加了那场宴会。”纪薰然丢下一句,然后又是一声诅咒,“该死的!我应该答应陪他一起去的。”
接着,她匆匆离去,留下莫妮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一路上,纪薰然不停地责骂自己。
贺星扬早在几天以前就极力想说服她陪同他一起出席六月息女主人的生日宴会,她却总是冷然以对,不愿答应他的邀约。如今,她却因此尝到了心焦如焚的滋味。
她不愿想像如果那些叛乱分子先她一步在六月息挑起事端,贺星扬会遭遇到何种危险。
她应该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那个男人连最基本的枪法都烂得要命,再加上又是重量级的人物,一定会成为那些人的最佳靶子。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希望她还来得及解救他。
终于赶到位于首都公园附近那幢艺术气息浓厚的建筑时,周遭详和的气氛令她一怔。
难道宪兵队还没赶到这里吗?纪薰然的心跳加速。
当她正茫然失措时,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和善地拍拍她的肩。
她回头一望,正是身着便服的宪兵总监。她连忙朝他行了个军礼,然后急急地问道,“琼斯少将,现在情况如何?”
“我们已经接到你们传来的消息,目前正加强戒备中。”
“可是我看不到任何岗哨啊。”
宪兵总监微微一笑,“他们都在附近。”
她松了一口气,“所以目前并无任何异状?”
“是的。”
她转头望向正传出朦胧音乐声的大门,“为什么不解散宴会?”
“我们不想打草惊蛇。”
“这样不是很危险吗?”纪薰然蹙眉,“陛下今晚也在这里吧?”
“陛下根本不在这里。”
“什么?”
“他没参加这场盛宴。”
“那──军务尚书呢?”
宪兵总监泛起一抹了然的微笑,纪薰然不禁双颊生晕。
“他在里面。纪上校要进去看看吗?”
难道全世界都知道她跟他的关系了吗?纪薰然在心中哀嚎一声,但仍点点头,迅速穿过六月息那扇雕刻精美的大门。
一过玄关,纪薰然几乎以为自己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大厅里头衣香鬓影、笑语呢喃,音乐声柔和悠扬,完全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令人无法想像周遭其实危机四伏。
这些上流杜会的名流们绝对想不到他们当中很可能混着挑起内战的叛乱分子吧!
她明眸一转,迅速找到了她唯一想见到的人。
他一身银白色的礼服,站在人群当中显得英姿焕发、器宇非凡,要人不注意也难。
纪薰然深邃的黑眸蓦地更加幽深,她微撇嘴角,冷冷地望着被一群女人包围的他。
显然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他了。
“老兄,”温莎侯爵俊美的脸庞泛着半嘲弄的笑意,望着心不在焉的好友,“从一开始就见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场宴会真这么无聊吗?”
“要不是看在黎贝嘉夫人的份上,我才懒得参加这种社交宴会呢。”贺星扬紧聚眉峰,“无聊透顶。”
“况且你一心期待的美人又不愿陪你出席,今晚的宴会就更没意思了,对不对?”侯爵调皮地朝他眨眨眼。
“别嘲弄我,艾略特。”贺星扬瞪他一眼。
“我并非有意嘲弄,”艾略特依旧满面笑意,“只是从没见过你为任何人如此坐立不安过,何况又是你一向敬而远之的女人。”
“怎么?你有意见?”贺星扬横眉竖目。
“岂敢。”艾略特对他不客气的质问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很想见见那位骄傲的女军人而已。”
“她一定会来的。”
“我可不敢如此奢望。”
“她一定会来的──为了我。”贺星扬似乎很笃定。
艾略特轻挑眉毛,“是吗?”
贺星扬不理他,眼眸不停地向大厅入口处张望,“怎么还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