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葛雨莹整个人一耸,吓了一大跳。
“对了,对了!”邱心雁连跑带跳的进入房间。
“不要吓人好不好?”葛雨莹嗔道∶“这种时候会吓死人的。”
“她真的在吃水果冰耶!”邱心雁不理会她的谴责,急着宣布自己求证的结果。
葛雨莹忘了刚才的惊吓,乐得大拍其手。“继续玩啊!我们不是还要请另一位吗?”
“完了,她玩上瘾了。”沈蓓珊笑着问邱心雁∶“你要玩吗?”
她摇摇头。“老实说,你们有没有串通好,老早就决定要吃水果冰的,对不对?”
沈蓓珊发出冤枉的呼声。“那是你自己问的问题耶。如果我能预料到你会问这个问题,我就是仙了━━还不相信的话,就自己玩玩看啊!”
“不要。”邱心雁固执的说∶“我再看一次。”
“随便她好了。”姜曼婷轻哼一声。“这种死不相信的人最讨厌了,明明自己玩一次就会知道真相了,又偏偏不肯玩。别理她,我们开始吧。”
十分钟后,碟子又在三根手指的请愿下,开始缓缓移动。
“这次动得好慢。”葛雨莹有过一次经验,感觉出明显的不同。
“请问碟仙,你是男是女?”
碟子的动作显得很犹豫,过了好久才停顿下来,是个“男”字。
“请问碟仙,你今年几岁?”十九。
“请问碟仙,你姓什么?”沈蓓珊接着问。凌。
“你说你十九岁,是大学生吗?”这是姜曼婷的问题。是。
“那个学校的?”正大。
“是政大吧?”葛雨莹看了大家一眼,这么问。
大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沈蓓珊发出下一个问题∶“请问碟仙,这个屋子里现在有几个人?”
碟子停顿许久才开始移动,这次的动作更慢。
“唉,我第一次碰见这么慢的仙。”姜曼婷感觉些许不耐。
碟子找了很久,才停在“六”字上。
“错了!”邱心雁不屑的撇撇嘴,“这个仙不准嘛!明明只有四个人……”
“还包括他自己和……”沈蓓珊说,“……刚才那个女仙。”
邱心雁吞咽一下,没有答腔,眼睛忍不住朝四周瞄了几眼。
“还有没有问题要问?这个仙实在太慢了,我想再请别的仙。”姜曼婷说。
“请回本位……请回本位……”葛雨莹不停念着,“真的,他动好慢。”
碟子以蚂蚁爬行的速度绕了几回,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於一动也不动了。
“我的天,他停住了!”姜曼婷感到害怕,“怎么办?”
沈蓓珊看见她脸上失去血色,感觉很过瘾。“那就用手把他摆回去好了!”
她立刻作出要把碟子抓起来的样子。
“哇,不要!”葛雨莹大叫。
“别怕,她不敢的。”姜曼婷此时这么说,无异一桶油浇在火堆上。
沈蓓珊一咬牙,真的把碟子给翻了过来━━
“哇!”“啊!”“天哪!”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碟子里面一点红━━
“是颜料啦!”沈蓓珊得意极了,堂堂宣布∶“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下她可乐了,脸上好像刚被春天的微风吹拂过一样。
的确,当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第一章
沈蓓珊用一个大夹子将脑后松散的麻花辫给攫在头顶,盘起双腿坐在地上,将沾水笔往墨水瓶中浸一浸,小心翼翼的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
“汪!”一花一白两支毛茸茸的小狗,一先一后以急速冲进她的闺房。棕白相间的花狗饼干轻巧的往她的工作桌上一跃,再往她怀里一钻,寻求辟护。
“砰!乒乓!”白狗雪球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动作不够轻巧,追着花狗跳上桌子的同时,肥肥的后腿正好扫到墨水瓶。黑色墨水很快流满一桌,接着就是━━
“啊!”沈蓓珊的惨叫。
昨晚苦拼完成的铅笔草稿上,留下几枚清晰的黑色梅花烙。
好像要比赛谁的脚印比较美丽似的,趁白狗正兴味盎然的嗅着脚上的墨水味道,研究这东西是否可以吃时,不甘寂寞的花狗腿一蹬,又从她怀里窜上桌面。两支狗八支毛毛脚变得黑漆乌的,快乐地在她的画纸上留下“本狗到此一游”签名纪念。接着又展开角力竞技,不一会儿,两支狗加沈蓓珊身上,全都是黑色班点,好像三支大麦町一样。
“妈!”沈蓓珊放声大叫,声音之凄惨好比见鬼。
半掩的房门外由远而近的响起一串节奏稳定的脚步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悠闲自在,丝毫没有为女儿的尖叫声而慌张。
妈咪探头进来。“啧啧啧!看你们搞得这么脏,才洗完的澡,现在又要重洗了吧!”
当然,妈咪这句话是对“狗女儿”们说的。
“妈!这是我后天要交的稿耶,我花了整个晚上才打好的草稿,你看它们……”
“谁叫你画画老喜欢坐地上,连房门也不关。”
“我不坐地上就画不出来呀,何况就算我把门关起来也一样!只要门一打开缝,它们就会冲进来,钻得比老鼠蟑螂还厉害。”
好像要证明她的话一样,两支小黄狗挑选此时,从妈咪的脚底下钻进房间里。一看见它们的同伴正在桌上玩得不亦乐乎,兴奋的用后脚站立,前脚搭在桌子边缘,四支眼睛里放射出羡慕无比的光芒。
“哇,又来了!不准过来!”沈蓓珊又想赶狗,又得顾及满身的墨水。
两支玩墨水玩腻的小狗,开始探索桌子边缘,打算跳下地面,另觅战斗场地。
“喂,等等,不要到地上来!”妈咪救火似的冲上前。“这么脏━━我们洗澡去。”
听懂了“洗澡”这个与“酷刑”同义的词汇,花狗饼干转身一跳,正中沈蓓珊的怀里。沾满墨水的小鼻子一个劲儿往她脸上摩蹭,好像在说“救我,救我,我不要洗澡”。
“哇!饼干!不要碰我的脸,啊,救命哪!”
眼看看女儿变成包青天,又好气又好笑的妈咪,一手一支的把两支邋遢的小狗抱了起来。后进来的两支黄狗,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玩耍的好机会,恋恋不舍的向沈蓓珊的桌子抛下最后一眼,也一左一右跟在妈咪的脚旁走出门外。
暴风雨过后的房间特别安静,只剩下沈蓓珊一个人,坐在地上,瞪着满桌满身的墨水,恨得想去撞墙。
“姐,说七。”
突如其来的声音,往往有使人不加多想即服从的力量。沈蓓珊的嘴巴无意识地照着耳朵听见的命令,张嘴说∶“七━━”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与黑色脸蛋形成对比。
一抬头,眼前出现一架V8,V8后面则是她弟弟的脑袋。
“沈若龙,你给我滚过来!”
“继续发脾气,来呀,越泼辣越好,太正点了!”不知怕字为何物的沈若龙,镜头继续对准一身狼狈,面目狰狞的姊姊,正为自己捕捉到难得一见的好镜头而乐歪了。这下子,荷包准又可以叮当作响了!
沈蓓珊恼火地抓起小狗的“签名纪念纸”,揉成一团往沈若龙身上扔。手脚俐落的沈若龙轻易闪过攻击物,不等姊姊冲上前揍他,已经夹带宝贝V8逃之夭夭了。
用力关上门,沈蓓珊转头面对沾满墨水的工作桌,不禁悲从中来。
“等着瞧,只要找到不用付钱的住处,我一定立刻搬出去!”
她暗自起誓,绝对不让这种悲剧再度重演!
“哈哈哈!”
在新加坡的家中,席培铭一面吃着零食,一面看着录影机里播放沈蓓珊满脸黑墨的滑稽模样,笑得他连咬牛肉干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打从大半年前,沈若龙就开始进行出卖姊姊的勾当,陆续为席培铭寄来沈蓓珊的生活录影带,以赚取零用钱。录影带里的沈蓓珊,虽然不是天仙美女,但她善变的表情和丰富的肢体动作经常让席培铭看得乐不可支。
尤其她那双大眼睛,笑起来会眯成一条缝,显得好甜好可爱。每次看见她挥动脑后那条长长的麻花辫,席培铭就会起冲动想伸手去拉一拉。
门铃声响起。席培铭看看时间,怀疑是谁这么晚还上门。带着些许不耐烦,他揿下停止播放的按钮后,起身去开门。
“席,吃过晚饭没?我帮你带吃的来了哦。”
一开门,满头卷发,满脸颜料的贝蒂立刻像沾了胶水一样往他身上黏。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也没先打电话?”席培铭皱起眉头,暂时停止呼吸,忍耐的让搽了一身冲鼻香味的女人进屋。
贝蒂一放下手里的点心篮,两支手又像章鱼似地缠上席培铭的脖子。“席爷爷说你今晚一个人在家嘛!人家想你一定好寂寞,所以特地来陪你啊!还亲手做了晚餐,你不要不赏脸哦!”她用嗲死人的声音在他耳朵旁边说话,席培铭只觉得全身发痒。
亲手做的晚餐?他心中有数,贝蒂家的厨师肯定又倒楣了。